畢竟是兩人做下約定之後的第一餐飯,洛鬱也算是花了心思。
尤其顧沂晉還是一個口味刁鑽的人。
自己不願意下廚也就罷了,別人辛辛苦苦下廚的東西他沒毛病也能夠挑出毛病來。
餐桌上,一個吃得火急火燎,一個則是慢條斯理。
一個毫無形象,一個優雅矜貴。
“今天故意將活丟給沈二去做了?”
沈緒申,排行老二,顧沂晉這麼稱呼他也沒什麼不對。不過洛鬱則自動將它理解成沈二貨。
洛鬱試探著問道:“沈公子到你這邊叫屈了?”
也不知道是沈緒申打的小報告還是顧氏集團去B大招聘的那批人打的小報告。
按理說她都請客喝了奶茶,一個個不至於這麼揪她的錯處吧?
“你不是一直覺得將你安排到翻譯部屈才了嗎?這會兒給你一個替顧氏招攬人才的重任,卻反倒當起了甩手掌櫃?”
重任?
沒把她曬掉一層皮就不錯了。
洛鬱放下碗筷,用紙巾抹了一下唇角。然後,身子站起來,也沒挪位置,隻是站在原處湊到正在用餐的顧沂晉跟前。
好端端地用著餐,冷不防麵前出現一張放大的女人的臉。
饒是顧沂晉夠鎮定,還是被她這樣的舉動給驚了一下。
“你做什麼?”他下意識避了一避,手差點將骨瓷碗給摔了出去。
“幹嘛,以為我會趁機搞偷襲啊?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對於一個一顆心都在你的親親陌學妹身上的男人,不稀罕!”
聽到她斬釘截鐵的“不稀罕”三字,顧沂晉心裏倏忽間有些氣血上湧。
下意識便想要解釋他和陌淋的關係,可又覺得,實在是沒必要。
蹙著眉,他提醒:“退後。”
洛鬱才懶得理會他的話,隻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看見沒?我的臉傷了!”
“哪裏傷了?”紅撲撲的,哪裏有受傷的痕跡?
“曬傷了!你難道沒看出來,就因為大太陽底下去搞什麼招聘,我臉都曬黑了嗎?而且差點都要脫皮了!”
“還真沒看出來。”曬黑?皮膚白裏透紅,哪裏有曬黑?
跟一個直男討論這種問題,看來果真是浪費時間。
洛鬱將腦袋重新縮了過來,坐好,繼續拿起筷子。
嘴裏嚼著米飯,她說道:“你也不用給我戴高帽,說什麼替顧氏招聘人才是對我賦予的重任。這重任你還是交給其他人吧,或者你自己親自扛了也不錯。B大明天還有一場招聘,你要不就自己肩負起這項重任?”
嘴裏含著米飯,洛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真實。
顧沂晉不得不指出:“你既然身為顧氏首席翻譯,你的崗位便是專門解我的燃眉之急。如今我這個直屬上司指明了讓你過去幫忙,你卻再三推脫,顯然是有些不稱職啊……”
意味深長,這是拿她的職位說事了。
“提起這個,我倒要問問。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招聘時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首席翻譯以顧氏總裁為直接服務對象,除非直屬上司特批,否則不需要接受任何部門以及任何上級領導調派。那請問,我當了這個首席翻譯之後怎麼處理的好多事情都是受命於翻譯部總監領導?銷售部談下來的單子,還能越過你這個我的直屬上司來讓我進行翻譯?噢,還有其他部門更是離譜,找各種奇葩理由到翻譯部來讓我幫忙,一窩蜂似的爭相往我這邊晃蕩。也不知道是來看我這個人呢,還是來看我這個顧總前女友……”
洛鬱聲音一點點清冷下來:“既然我是什麼首席翻譯,那是不是該幹點首席翻譯應該幹的事情?那種越權的任務就別交給我去完成了?你說對吧,顧總?”
不是“老公”,而是“顧總”。
不得不說,洛鬱角色切換時,總是讓顧沂晉各種頭疼。
相比她表情淩冽聲音清澈地喊他顧總,她濃情蜜意含羞帶怯地喊他老公,似乎還能讓他稍微安心一點。
身為下屬時,她向他質問起來,可一點都沒有一個下屬該有的樣。
“看來你是對你現在的職位不滿意。”
“不,我對我的職位很滿意,隻不過對於這職位該處理的事情,並不滿意。”
“你部門總監交給你的任務,是我授意的。銷售部門讓你配合,也是我授意的。”
“直接命令和間接命令總歸是有差別的,以後顧總如果需要我做一些翻譯以內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絕對二話不說照做。可若是顧總非得通過其他人來折騰我,我恐怕隻能說一聲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瞧著臉上一副為難表情的洛鬱,顧沂晉隻覺得空氣中暗流湧動。
無害的麵容下,她步步緊逼。
從最開始她來顧氏集團應聘被他刷下去,到她使勁手段重新得到這個職位。
從他毫不猶豫將她辭退,到她千方百計說服他恢複她的職位。
從他堅決想要離婚,到她拋出歲歲這個孩子拉攏老爺子。
從他被老爺子關了起來缺席離婚案敗訴,到她逼迫他不得不同意她搬過來住。
一樁樁一件件,她都有著她的計劃。井然有序,條理分明。
如今,她又下了一步棋。
控訴他對她職位所應該擔當的具體任務分派有誤。
其實,他一直都不明白她非得巴著這段婚姻不離的意圖。他也不明白她非得進顧氏集團?的原因。
愛他嗎?非他不可嗎?
這樣的念頭他也曾起過,卻被他打消。
她,不至於那般對一個心裏沒有她的男人念念不忘緊追不舍。
“你的問題我會好好考慮。”他不再多說,用完餐,便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