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輯 短篇紀實(1)(1 / 3)

我是一隻小小鳥

那是去年年底的事了,在我即將離開深圳的時候,我自是生了許多的遺憾和無奈。

深圳,作為中國第一批對外開放的特區,在短短十餘年時間,從一個不到兩萬人口的小集鎮發展到現在擁有380萬人口的國際性大城市,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奇跡,並同時給了許多懷才不遇有誌之士的發展機會。然而,這裏卻不屬於我,正如一首歌唱的一樣:台北不是我的家,深圳也不是我的家。我最終不能適應這裏的環境,這裏競爭太強,活著太累,人們為了金錢而忙碌,正應了物竟天擇,適者生存的古訓。

我去深圳,並不是為了尋求發展機會,也不想當百萬富翁,而是為了我心目中的英子,我深深苦戀的英子,而今她已負我而去。人生就是這般無奈卻又富有戲劇色彩。

我和英子是在五年前的一次校慶晚會上認識的。她低我一級,我們在排練節目時互相認識,由於共同的愛好,通過相識相知,我們相互間發生了感情。她的音容笑貌,我的言談舉止,都給對方留下了終身難忘的印象。高中快畢業的時候,我們許下除了對方不嫁(娶)的誓言。

我比英子早一年離開學校,並早早走上工作崗位。由於對文藝的特別愛好,局裏安排我作文藝宣傳。因為我的勤奮工作,在對外宣傳中為局裏爭得不少榮譽。局長十分信任我,通過公與私的關係,局長並且答應,一俟英子畢業,就到局裏工作,一樣跟我搞文藝宣傳,這正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我等待著美夢成真的這一天。然而英子快畢業的時候,她卻做出了令我十分吃驚的決定,她說她要去深圳,為了尋求發展和創造機會,並勸我放掉鐵飯碗放任生命去一搏。我猶豫不決,不置可否。英子卻堅定了要去深圳的決心。我無力挽留,英子臨走那天,我去火車站送她,看著她脖頸上係著一條象征我們純潔愛情的紅紗巾,我的鼻子就有些酸楚。我們相視無言,她臨上車的時候,我終於說出一句:“英子,深圳不行就回來,我等著你。”英子笑了笑說:“你不要等我,你一定要過來,我在那邊等你。”我終於不能自禁,任憑淚水慢慢淌出眼眶。

英子走了,在其後的半年中,我們平均每個星期保持通一封信。她在信中仍然勸我盡快動身去深圳,說深圳如何如何的好,有好多的發展機會。我由於家庭弟妹的負擔,始終未能下定決心。半年後,英子的信卻越來越少了。再後來,她竟連續兩月都不來一封信,我成天寢食不安,多了一份擔心。英子,你會怎麼樣了呢?等翻了新年,我終於定了南下深圳的決心。

初來深圳,一切都是新鮮的,住在朋友林子家。林子由於成天的工作忙碌,不能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陪我,我隻好按英子信封上的地址去找她。找了兩天,終於在巴登村找到了她的住址,然而房東老太太告訴我,英子早在半年前就搬走了,具體去向不明。我一陣失望。回到林子住處,我已無了主意。通過林子的朋友,通過朋友的朋友的關係,我四處打聽英子,過了一月,仍然沒有英子的音訊。

時間在一天天過去,我帶來的錢眼看快花完了,為了生存,為了尋找英子,我不得不去打工。半年中,我幹過建築工,掃過馬路,幫人家捅過下水管道,嚐盡了人間的冷暖。英子仍然沒有消息。英子,你會去哪裏呢?你為什麼不給我一點消息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林子說:“我看她不會去哪兒,還在這座城市,不是不想見你,是用不著見你。這種女人不是做雞也早就被人家包了。”

我不相信。英子是我一切美好形象的化身,她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

“還美好形象!這是深圳,不是內地。好多貪圖享受的女子都受不了金錢名祿的誘惑,走了這條路。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了。”

我仍然不相信。

有一天終於有了英子的消息,是林子的一個朋友來告訴我的,說是英子被一個香港老板包了,對外宣傳是私人秘書,實際上是養在籠中的私有情人。現住在蛇口的一個高級別墅區裏。

我聽了消息,顧不上告訴林子,就趕到蛇口去。在蛇口灣一片豪華的住宅區裏,我終於見到了朝思暮想的英子。

英子見到我吃了一驚。英子比以前漂亮多了,一身時髦打扮,胸脯也豐滿許多,隻是紅撲撲的臉上少有了以前的紅潤。

我激動不已說:“英子,我找你找得好苦,你為什麼不給我來信?我好想你!”

她冷靜下來,冷冷看著我說:“先生,你找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我大吃一驚:“什麼,你不認識我,你竟然不認識我,你真的不認識我?英子,你真的把我忘了嗎?”

我有些目眩,頭腦一片空白,連日的忙碌奔波我實在有些累了。英子一再堅持說不認識我。我一腔熱血頓時降到了冰點。

英子不知什麼時候送我出來,我不知什麼時候走出了別墅區。在大街上我跌跌撞撞,茫然不知所向。忽然有人拉住我,原來是林子,他什麼時候來了?

“我怕你出事,就趕來了,你知道嗎?沒有預約,你私闖外資老板的住地,是要受控告的。”

我苦笑了笑:“她都不認我了,還告我什麼?”

“我說嘛,這種女人有什麼值得愛的,她都不要你了,你還要她做什麼?”

我搖搖頭:“也不完全,出來的時候,她約我明天在潮州酒樓見麵。她全變了,不是以前的英子,但願她對我的心還沒有變。”

“還沒有變?這是最後一麵,她早是人家的人了,你準備去找罵!”

第二天下午,我仍然抱著希望早早來到潮州酒樓。英子卻早來了。我一陣驚喜,奔過去,挪過一把椅子坐下。英子點了菜,給我斟上一杯啤酒,說:“你來幹什麼,我早把你忘了,你還找我幹什麼?我現在不是以前的英子了,你把我忘掉吧!”

我說:“不,四年的感情我忘不掉!英子,我要帶你回去,你以前所受的委屈,我都能理解,我會好好待你。”

“回去?”英子哈哈笑了起來,“我在這裏好好的,幹嗎要回去。我早把那窮地方忘了,回去幹什麼,喝西北風。你能好好待我,你養得起我嗎?我每個月要一萬塊錢的零花錢,你給得起嗎?還有別墅、小車、大哥大,這些你都有嗎?別做夢了。”

沒想到英子會變得這麼快,變得這麼世俗,這麼不近人情。我設法挽留,盡力勸說,仍然不能勸回她變異冷漠的心。最後她竟然火了。

“不要說了!要不是看在我們以前的情分上,我根本不會理你。”說著,她從精致的小挎包裏掏出一遝鈔票說:“這是一萬塊錢,你拿去,算是我對你的青春賠償費。請你以後不要來打擾我,就當不認識我一樣。”

我終於不能承受這種打擊,腦中嗡嗡作響,視野漸漸模糊,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漸遠漸近。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英子不知什麼時候離去了。我略有醉意偏偏倒倒走出酒樓,外麵已是華燈初上時分。海風徐徐吹來,我頭腦漸漸清醒,望著流光溢彩的街市,鱗次櫛比的高樓,我淌下了艱辛的淚。

英子走了,永遠從我的生活中走了,命運注定我們不能在一起。

或許我們的認識就是一場美麗的錯誤,不該走進對方的領地,留下許多遺憾和無奈,留下許多抹也抹不去的東西。或許我隻能是一個小人物,成不了大氣候,正如一首歌唱的一樣,我是一隻小小鳥,想要飛呀卻總也飛不高。然而這世界就是因為有了這眾多的小小鳥,世界才顯得美麗和富有生氣。

但我忘不了英子,永遠也忘不了英子,就如我達不到她的要求一樣,隻能保留一份美好回憶。

回到內地快半年了,每當路過母校大門口,我便想起英子,想起那條紅紗巾,想起我和英子在一起的日子。

愛情如夢,可遇不可求,這或許就是人生的真諦吧!

入選《桃都春華》成都出版社1996年

一根金條

綁架

吳二是臨江鎮的潑皮無賴,平日好吃懶做,遊手好閑,他看著昔日的同學一個個富了,再看看自己,卻像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他幻想著有朝一日能發一筆橫財。

怎麼發財呢?他苦思冥想有好幾天。最後從電視劇中學到經驗,實施綁票就可以弄到一大筆錢。

他決定從本縣實業家王立柱動手。王立柱是本縣有名的千萬富翁,縣裏電視台天天報道他,家裏很有錢。他有一個寶貝兒子叫小明,在縣城實驗小學念書,隻要把他的兒子弄到手,不怕他不拿錢出來作交換。

說動就動,這天小明放學後,吳二開上借來的破麵包車來到學校大門口。

他攔住小明說:“小明,還認識我嗎?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

走出校門口的小明偏著頭看他,確定不認識後說:“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我爸爸說不能和不認識的人說話。”

吳二又勸他說:“你可能忘記了,我的確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他今天來不了,要我來接你回家。”

小明不相信說:“胡說,平時都是我媽媽來接我,一會兒我媽媽就要來了。”

吳二眼睛一轉,又有了主意說:“你媽媽來不了,你媽媽病了,要我接你到醫院去看她。”

小明一聽,慌了神,他問:“是真的嗎?叔叔你不會騙我吧。”

“是真的,叔叔怎麼會騙你。”

隨即小明的眼中湧出了淚水。

吳二把小明哄上車,他抑製不住自己的興奮,啟動麵包車一路狂奔出了縣城,左衝右拐開到臨江鎮的山上。山上林木茂盛,沒有人煙。小明被關進一間護林人遺棄的小屋子。

小屋子四麵不透風,陰森恐怖,小明吃驚地問:“叔叔,你怎麼帶我來這裏,你不是要帶我去醫院嗎?”

吳二露出本來麵目說:“小子,在這裏乖乖聽話,隻要你老子把錢送過來,你自然會平安無事。”

小明終於明白自己遇到了壞人,他忘記恐怖,鎮靜下來說:“叔叔,你是綁架我嗎?”

吳二哈哈笑一聲說:“說得對,老子就是綁架。誰叫你有一個有錢的老爸。”

小明忍不住哭了。

勒索

吳二把小明捆了個結結實實,確定他無法動彈後,鎖上小木屋,開上麵包車回到縣城。

他一路都在想,如何把小明被綁架的消息傳給王立柱呢?對了,寫匿名信。吳二來到路邊副食店要來紙和筆,在麵包車內歪歪斜斜寫了一封勒索信,內容如下:“王老板,你兒子的小命在我手上,要保全你兒子性命,請在明天中午12點前往我卡裏打進50萬元,我就放了你兒子。本人以人格擔保,說到做到,絕不食言。不過,我要提醒你,不要報警,更不得耍花招,否則你兒子性命難保!”

信寫完了,吳二捧在手上看了又看,覺得沒什麼破綻後,他連同小明胸前的信物平安鎖裝進信封,來到王立柱居住的麗山花園。他趁人不注意,把信封投進了王立柱門口的大信箱。

那一晚,吳二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做了一宿的美夢,就等著明天發大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