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爆好的栗公主沒回未央宮,
而是轉去了太子宮內宅的左良娣住所,去看望懷孕的栗表姐。
栗良娣原本側臥在錦緞包麵的軟墊上養神,聽宮女通報小姑子兼表妹來訪,起身想要相迎;被動作敏捷的內史表妹搶先攔住:“從姊,不可,不可!”
“從姊……何如?”栗公主頗為敬畏地看看表姐還很平坦的腹部,關心地問——母親栗夫人近期最關心的就是栗良娣腹中這塊肉了,尤其關心是男是女。
左良娣羞答答地笑,稱現在日子尚淺,沒什麼大感覺。
看到屏風前一溜排開的幾隻禮盒,內史公主極輕易就辨識出盒上的王徽:“臨……江?臨江從姊之賀儀?”
栗良娣點點頭,從她確認懷孕後,這已經是從臨江王官邸送來的第四批賀禮了。
遲疑片刻,內史公主徐徐地問:“臨江從姊……未嚐親至?”
“唉!”栗良娣輕輕一歎,幽幽念了半句:“臨江‘王太後’……”
‘王太後’,僅次於皇後的尊榮;
可按在一名青春年少女子頭上,又是何等諷刺與沉重?!
孀居之人不能參加任何喜慶活動,即使是嫡親堂姐妹,即使是本家近親,也不可以。唯一能做的就是禮到人不到,聊表心意。
內史公主一時無言。
一個王太後,一個不滿十八歲的王太後;帶著非自己親生的嬰幼兒‘臨江王’,在空落落的臨江王官邸內獨居守寡。而小王的親生母親還活蹦亂跳活著!這枯寂的漫漫日子啊……
宮室中的氣氛,變得凝重。
猛想起不該在小姑麵前議論婆婆的長短,栗娥幹笑兩聲,命侍女趕緊補充新飲品和熱點心;隨後,閑聊似地問起表妹這時候來太子宮的緣由。
聽到講這個,內史公主臉蛋兒一紅,支吾幾句連忙向新話題上扯——關於,太子長兄家幾個侄女的教育。
“從姊,周良娣出生貴胄,行止素有度。”把剛才在中庭發生的打架事件向栗表姐描述一番,內史公主詫異得不得了:“然阿寶身為其女,寧以女弟毆……其姊?上帝,長幼有序,長幼有序呀!!”
雖然當事雙方都是小孩,但這還是太驚世駭俗了!直接挑戰‘孝悌’這一最基本的道德理念啊!任何稍有規矩的人家都不會容忍,更別說規矩森嚴的宮廷了。
“唉……”提及那位小貴女,栗良娣立刻鎖了眉頭,揮揮手讓大多數宦官宮娥退出,隻留兩個親信在麵前伺候,這才拉著小姑子的手低低抱怨:周良娣家的阿寶啊,是越長脾氣越壞了。別說姐姐妹妹,就是她們這些高一輩的人,也渾不放在眼裏;稍不高興就大呼小叫,有時甚至拳腳招呼。
最可氣的是無禮冒犯之後,她還會跑去惡人先告狀,引太子誤會她們以大欺小。弄得她現如今沒事都不敢出自己的院子了,唯恐被那小祖宗衝到撞到——要是因此損傷了腹中的孩子,多冤啊?
‘呀?!問題這麼嚴重?’內史公主大吃一驚,同時大為奇怪:“周良娣……何不力行管束邪?”
栗良娣輕輕嗤鼻,冷冷一笑回複公主表妹:捧在手裏怕碎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哪舍得管教?不縱容就是好的了。
太子宮周良娣有多溺愛兩個女兒,栗公主自然不是頭一回聽說。
思量一會兒,內史公主帶著一臉的糾結看向栗表姐:“從姊,周梅寶之前……其後……?”
“內史所言……極是。”
表妹具體想問什麼,栗表姐一猜就猜到了,也跟著露出萬分困惑的表情:“同生‘女子’,何……前憎……而後絕愛也?”
兩個姑表姐妹相互看看,都在對方眼中讀到‘莫名其妙’四字——如此冰火兩端的截然反差,簡直令人不可思議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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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宮內書房——
魏其侯竇嬰既能率軍獲勝,又能經略朝堂,就絕非遲鈍之人。
所以內史公主離開後才一會兒時間,太子太傅就發覺了皇儲學生的不專心——和他講漁陽郡的物候特產,劉榮竟然能扭到陽信縣的地理風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