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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院外的過道上,黑壓壓的人頭攢動。
這些人經過主院大門時,都暫停一下,向樓閣上的主人們行個禮,然後按性別分成兩塊,站到院牆外的空地上。
最後出現的是一對兒少男少女,反綁著雙手,由數名侍衛推推搡搡地帶進院內。
漢軍侍衛的動作異常粗魯。兩人甚至不及站穩,就被退得直接滾跌在地上。
隨之同來的長公主家屬吏先衝樓上的女主人少主人行了禮,然後大聲通報兩個嫌犯的名字、父母、來曆、原歸哪院哪房的轄下。
認出自己房裏的侍女,孟薑頓時變了臉色。
‘好快,好快!長公主身邊能人不少。’費好大勁兒才按耐下來,齊國大美人悄悄審視稟事的屬官,越看越是心驚——此人必是刑名斷案的老手,否則,不可能這點時間就查到。
聽報到‘鄭七,楚王宮’一句,王主靜合上雙眼,身子僵直;稍停,認命地走到婆婆和丈夫麵前,雙膝跪地:“禦下無方,妾之罪。”
“非也!非……禦下無方,”
長公主劉嫖目視跪在下麵的副兒媳:“乃……治事不謹。”
王主靜頭垂得更低了些,苦澀難言。
陳須看劉靜眼泡泛腫,估計肯定曾躲在無人處偷偷哭過,不由得同情心大起,就為她討情:其實,還真沒法太怪罪劉靜。她一個反賊的女兒,對皇帝陛下是避都避不及;由她出麵接駕,局促無措的,能周全完滿才怪!
皇姐不想再糾纏劉戊的舊事,就順著長子的意思先讓劉靜先起來——犯錯就是犯錯,即使情有可原;至於說到對她的責罰嘛。
帝國長公主從眼角斜睇一眼劉靜,淡淡道:“來日,方長……”
默默爬起來,王主靜是欲哭無淚。
到這時候,梁國王主劉姱也息了幸災樂禍地心情,隻開動腦筋考量回頭該怎麼和姑姑交代。
長公主姑姑沒當眾點她的名,已很為她留麵子了。
畢竟,她劉姱才是堂邑太子妃,是官邸名正言順的少女主人——無論當時在家或者不在,出了事,都不能免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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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閣上對話之間,屬官報告完畢,大聲請家主發落。
長公主目光在小丫頭和鄭七兩個身上停駐片刻,才輕啟櫻唇,貌似漫不經心地道:“笞……一百。”
鞭撻一百?一百?!
即便是久經刑名的老吏,即便是看多了人間悲喜的老執事,聽聞這數字也是一陣陣膽寒。站在兩旁的成群侍從和宮廷衛士更是對少女投以惋惜和悲憫的目光。
小侍女才十三四歲的年紀,嬌婉稚弱;
淚眼婆娑地跪在那兒,如風中小荷般楚楚可憐——這小模樣,別說一百了,就是打折後再打折的‘二十五’鞭,恐怕也挨不下來!
太子須又不忍心了,不負眾望地開口向母親求情:“阿母?此婢年幼……”
眾人隨著堂邑太子的話可勁兒點頭,隻希望長公主能再次網開一麵,饒過小丫頭一命。
館陶長公主瞪兒子:“陳、須!”
見母親眸中怒意隱動,長公子須情知沒戲,呐呐地閉了嘴。
鄭七和小侍女被架著拽著,拖往院牆外的空地。那裏早就設好了刑具,膀大腰圓的打手精光著胳膊,蓄勢以待。
眼見小命難保,小侍女使出最後的力氣,掙紮著向自己的女主人求救:“貴人,貴人,救命,救命呀……”
感覺像一記耳光抽到臉上,孟薑女推開貼身侍女的攔阻,從樹蔭下衝出來,站在樓前仰望請求:“長公主,開恩,開恩呀……”
其實,齊國貴女就是不站出來,館陶長公主也不可能忘記孟薑女在此次事端中的‘貢獻’。
好像不認識了似的,皇姐幽幽地幽幽地將大美人從頭到腳、從腳到頭巡視上幾遍;看得別說孟薑本人了,就是邊上的陳須太子都頭上冒汗。
“孟薑薑……”出乎眾人意料的,長公主臉上浮出笑容,含蓄優雅的笑容;仿佛是一位單純看著可愛小家夥的慈祥長輩。
太子須心中,立刻警鍾長鳴。
沒人比他更清楚母親這類笑容的真實蘊義了;每當長公主端出這幅特別和藹可親的表情,通常就代表某人很快就要倒大黴了。
陳須太子趕緊走近母親些,再近些,顫抖著聲音低語:“阿~母~~,大郎二女尚幼。阿母息怒,大郎,二女,大郎……”
想到體弱多病的大孫子和落地還不滿一月的小孫女,館陶長公主抿抿唇,狠釘兒子一眼,然後向下麵的長公主屬官下令:“家令,孟薑……監刑。”
“唯,唯唯。”長公主家令行禮,接命。
“長…公……主?!”
聽見意外的要求,孟薑驚駭萬分,倒退半步惶惶然搖頭:“不!不……不不!”
可惜,護衛和屬官大踏步逼近……
兩個壯實宦官更是一邊一個站到齊國貴女左右,一副‘不行也得行’的動武架勢。
三樓上的劉嫖長公主回身,笑微微笑微微地看著長子,眸光閃動,好像是在問‘這回,看你還求不求情了’?
太子須悶頭摸摸鼻翼,不語——哪敢啊!雖然,也的確動過念頭。
沒有選擇的孟薑,被押著去‘監’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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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放上刑案,小侍女直接就嚇昏了;
被一口冷水澆醒了後,隻知道哭爹喊娘地哀哀啼哭,讓人聞之心酸。還是鄭七比較硬氣,半聲都沒吭。
‘刺啦’!
行刑人撕扯開小宦官的衣衫,露出光光的脊背。
本來,小侍女也要同樣對待的。
一個慈眉善目的花白頭發老執事走過去,與負責鞭笞的頭兒低低談了幾句,就沒執行——‘笞一百’意味絕無生路,算是給女孩子留點最後的體麵。
“哧!”
“嗒!”
“哧!”
“嗒!”
……
竹板和荊條,無情地落在兩個人脊背上。
聲響不大,卻如寒冬沁入鞋襪的雪水般堅決地鑽透人們的耳膜,凍裂人心。
樓閣上,館陶長公主一邊觀看院牆那頭行刑的狀況,一邊問兒子最近的社交生活。長公主前天在宮裏遇到侄子魯王,聽他提到弟弟中山王劉勝請打獵,不想卻被陳須婉拒了。
“阿母,暑熱之季……”太子須瞅瞅空中熱力四射的太陽,敬謝不敏地搖頭——這大毒日頭底下,他才沒興趣彎弓騎馬,還跑草木繁茂的郊外遭蚊子咬。
“阿須,阿須!青春年華,豈可憊懶至此?”劉嫖長公主伸指頭,戳戳兒子的腦門,循循善誘以後再遇到表兄弟來邀約,不許偷懶推辭,要盡量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