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婆婆掃了興頭,
欒瑛楞一愣,旋而縮回丈夫身旁,委屈地去扯二公子的袖子。
隆慮侯陳蟜一個反握,
將妻子的手包在掌心,俯首在耳邊低低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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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本備好了菜色,呈了上來;是一道雞湯。
隆慮侯夫人捏了勺子,在湯碗裏攪動兩下,舀半勺舉至口邊,最後又放了回去。
二公子看情形不對,緊著問又怎麼了:“如何?”
欒夫人捂住胸口,
在腕上四隻沒隻都足有大拇指粗的鑲藍綠寶石金鐲子的互相撞擊聲中用不大不小的話音埋怨雞湯太油了,看了就沒胃口。
長公主不動聲色地讓在門邊恭候的執事再去換一道。
左執事“唯唯”一聲,召侍女們撤去雞湯……
大家吃著各自麵前矮桌上的菜肴。
阿嬌今天很安靜,挑挑揀揀地吃食物,有一搭沒一搭地摸弄兔子。胡亥兔子剛吃完它自己的專用餐,被魯女官梳洗得幹幹淨淨送進來;大概吃太多有些撐到了,這時正趴在小主人膝邊迷迷糊糊打瞌睡。
誰也沒料到就這點子時間,欒瑛又關心起了宮闈內務。這回不單是庶出的小皇子,連薄皇後腹中可能的嫡出皇子也牽扯出來了;還興致勃勃轉述其她貴婦們的言論:一旦嫡長子出生,帝太子劉榮的處境就尷尬了,肯定會對帝國方方麵麵引發難以回避的深刻影響。
隻有她一個人在說!
“啪……噠!嘡……嘡…嘡……”
黃金食匕重重地扔到矮桌的漆麵上,發出一串悶響。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胖兔子激靈靈跳起,一腦袋紮進女主人的裙子,身子抖抖索索團縮成隻灰色的大毛球。
阿嬌一驚,舍棄晚飯,安慰地拍著可憐的胖胖兔:“胡亥,胡……亥……”
長公子陳須揉了揉鼻翼,給弟弟遞出去個眼色,無聲地問:‘拜托,你是怎麼教的?!這也能放到飯桌上來閑聊??!!’
皇帝的兒子無論嫡出庶出,都是帝嗣;
既然是帝嗣,自然天潢貴胄,尊貴無極——豈能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更別提涉及皇位繼承權的國政大事了。
陳二公子隻能回以無奈的苦笑,伸臂把妻子攬在背後,向母親道歉:“阿母,息怒,息怒!阿瑛乃無心之言。”
欒瑛也知道情況不對,悄悄貓在丈夫羽翼下,可口中還是忍不住地嘟嘟噥噥,就說說罷了,不明白有啥大不了的,看看宮裏宮外,坊間各處的談論難道還少了啊?!
阿嬌坐得近,耳尖,全聽到了。
老實說,嬌嬌翁主這輩子從沒想到能把‘好可憐’三字評語按在她家少年得誌、位高盛寵的萬能型二哥頭上——未曾想世事難料,今天還真安上了!
‘欒布將軍真不虧是草莽出身的暴發戶啊!’
嬌嬌翁主對大漢隆慮侯報以無限同情,對欒瑛原就不多的好感直線下調:‘也難怪……大著肚子過門,還能指望欒家能提供什麼合格教養?隻可惜次兄未來的日子……恐怕是輕省不了啦!’
小兒子的表態作用有限。
館陶長公主的胸口微微起伏,麵沉如水。
王主姱看僵在這裏不像話,環視一周,突然直指執事左蘭,大聲嗬斥怎麼就一道菜要花那麼長時間?
左蘭嚇得夠嗆,連滾帶爬地衝去外間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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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菜上來了!
這回不是湯品了,新呈上的是黃燜羊肉——每個方桌上一份。
欒瑛總算沒再亂說話,默默拿起筷子。
可僅淺嚐小半口,隆慮侯夫人就停嘴了;而且,整個臉皺得和隻癟了的包子一樣。二公子陳蟜一直在關注妻子,見狀忙問怎麼個情況,是不是依舊不合胃口?
欒瑛嘟著嘴,幾幾乎是用憤恨的語氣控訴羊肉沒處理好,有膻氣,絕對是烹飪有問題。
屋裏眾人的目光一時彙聚到執事左蘭身上。
左執事的臉立刻變得蒼白,三番五次不能令隆慮侯夫人滿意,他的職位快保不住了——這還是館陶長公主開恩不予深究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