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車出了北闕,
在城南繞了個圈子,繼而折向長安城的東城,最後轉進一處平民居住區的巷子,停在某間居家小院門口。
唐豐從馬背上下來,帶著手下去敲門。
門開了,出來個老蒼頭,見是認識的,忙不迭行禮打招呼……
坐在車廂自窗簾後居高臨下看著正在對話的雙方,館陶翁主暗暗嘀咕:‘路康,可別不在啊!’
來找路康路安民是臨時決定的。
至於為什麼找他?
‘唉!’阿嬌摸了摸袖子裏辛辛苦苦寫成的帛書——那是嬌嬌翁主一晚上的辛勞成果——很有些感慨和消極。
出乎意料的困境啊!
在下定決心這回誰也不找、誰也不靠、自己解決問題的那一刻起,館陶翁主阿嬌突然發現,她居然無人可派,無人可用。
謀士們是大哥的,是二哥的,是母親的;以前給她出謀劃策也罷跑腿辦差也罷,都屬臨時調借,事畢後從哪兒來回哪裏去。
現在她想獨力幹些什麼了——沒有來自主人的命令,他們當然不會自動跑來幫忙。
該找誰?
誰是關鍵?誰是輔助?
該先做什麼,後做什麼?
需要多少現金?需不要要準備珍寶文玩?除實物外,還須付出哪些?
……
從沒親自運作過,初次處理起來,千頭萬緒,好不繁難。
可隻要想起二嫂說的那些話,阿嬌就決定無論怎樣都要咬牙堅持下去:‘絕不能讓欒瑛看輕了!還有姱表姐,雖然阿姱沒講什麼,但誰知道她心裏怎麼想的……說不準也和欒瑛一樣!’
經過兩個晚上在閨房裏苦思冥想,嬌嬌翁主終於憑自己做好了全套方案計劃。但等放下筆,館陶翁主陳嬌很煩惱地意識到又回到那個老問題了:沒人可供谘詢,甚至,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思量幾番,阿嬌翁主想起了路康——雖然以路康的年齡和家世,實在不敢指望他擁有太多的閱曆和能力,但他是整個計劃的原始創意者,尋他一起參詳參詳,總有些用處的吧!
★☆★☆★☆★☆★☆★☆★☆★☆★☆★☆★☆★☆★☆★☆★☆★☆
路康靜靜地攤開素帛,瀏覽過去……
月光般皎潔柔順的潔白絲綢上,從左到右的字跡沾了一大半;用不著湊近,墨香也是撲鼻而來。
‘芬芳典雅,香氣宜人……真是什麼人用什麼墨!看來,漢宮在墨汁裏加香料的傳言是真的……’
鐵匠家的少年有點兒閃神。
“安民……路安民?”
館陶翁主見路康久無反應,不由出聲催促——這人,莫名其妙發什麼愣呀!
“哦,翁主,”
路康急忙收攏心神,沉思片刻:“不知……此皆翁主所思耶?”
“然,然也。”阿嬌點點頭,同時向四周看了看。
堂屋所有的門都被打開了,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等在門外的唐豐等人,同樣的,唐豐幾個也能明明白白看到屋裏的情況。但空氣過分流通也有壞處,關中現在的天氣遠遠算不上溫暖,區區兩隻火盆也擋不住長安二月的寒意——對深宮中長大的嬌嬌翁主而言,這樣的室內溫度低了。
大概看出貴客不自在,路康稍作猶豫,沒有選擇關門窗,而是命老蒼頭再去添兩隻火盆。
“翁主,康不明矣……”
將帛書放到案麵上,路康隔著條案十分困惑地問館陶翁主,他不明白為什麼是翁主獨自操心此事,尤其是,為什麼堂邑侯太子與隆慮侯不幫妹妹。通常有兄長的人家,是不需要妹妹們親自過問這些外事庶務的。
阿嬌眨眨眼,用異常歡快的口吻為兩位兄長粉飾糊牆:“阿兄忙矣!嗯,區區小事,無須勞及諸兄……”
“如此……呀……”
不管信了還是不信,路安民至少做出了相信的姿態。
~~.~~.~~.~~
~~.~~.~~.~~
沉吟半晌,路家少年頗有些遺憾地和館陶翁主解說,雖然小貴女的計劃非常詳細非常周到,但恐怕她的想法與現實還是有很大距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