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易雲趴在席子上，回過頭，驀地道。
“恩？”易凝正在給易雲塗抹膏藥，每次易雲挨了打，都是他給她這般地療傷。這樣的淤傷，若是不及時得到治療，就很容易會釀成後遺病，到了那個時候若是再想要治療，就是難上加難了。看著易雲背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血印，易凝的內心不禁暗暗地發抖。怎麼能這樣？——她還隻是一個孩子啊！那個人……那個人怎麼能下得了這麼樣的重手？
雖然易凝知道，父親變成這樣，緣由大都是因為了母親。母親是為了生下易雲而去世的。當神婆回頭詢問父親，要大人，還是要孩子的時候，父親呆掉了。
很艱難的抉擇。
在神婆急急的催促下，父親做下了這個一生痛苦的決定——要孩子！父親幾乎是喊出來的。而當看到那易雲是個女娃時，他徹底地沉默了。失去了事業，失去了地位，而現在，卻連自己的女人，也失去了。
命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易凝想不清楚。它可以讓有的人快樂到天上去，卻有時候又讓人仿佛墜入了無邊的地獄。它無形，卻真真切切地存在著，甚至，世界不能沒有它，就如同，是河流便不能沒有水一般。
“哥？……”易雲久久得不到回應，於是撇過腦袋，又叫了一聲。
“恩？怎麼？——疼嗎？雲兒。”易凝回過神來，看著這細膩的皮膚上，因為拳腳而出現的淤傷。——若這是自己的，哪怕再多十倍也好啊！為什麼，偏偏是自己最親近的妹妹！
“哥……你說——我要是個男娃兒，那該多好啊……”易雲喃喃地道。“那父親也就不會發脾氣了……我也能……也能與哥哥一同出去街討了，而不是……而不是……”說著，說著。淚水沾濕了易雲麵下的草席，一點一點，浸入深處，變成一點暗黃的斑紋。
“雲兒，你……你說什麼呢。”易凝呆呆的望著自己這個妹妹，有點不知所措的感覺，他不曾想過妹妹也會這般地自責。——這不是她的錯啊！
——是呀。誰對，誰又有錯？要說有錯的，也隻能是那不公的老天了。人兒——這生存的人兒啊，何錯之有呢！
“恩——不呀！……真的，雲兒多想是個男娃娃……哥？……”易雲說著，卻驀地感覺到後背裏一點冰涼，不禁回頭。見到易凝卻已經是淚流滿麵了。
“雲兒。”易凝拚命地抑止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花，看著自己麵前的這個妹妹，認真道：“……聽我說，這樣的決定，沒有誰對，也沒有誰的錯。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應該要你，來承擔這分痛苦。……是哥哥沒用，若是……若是……”
易雲背起身，扣好了那身已然有些髒亂的衣服。回頭看著易凝。想要伸手給他抹去淚痕，一伸手，卻又收了回去，使勁地在衣服上擦了擦，看著幹淨了，才與易凝揩起淚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