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易雲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日中了。昌俞姬午時便送過飯來,碟碗擺放在屋子正中的桌子麵上,還騰騰地冒著熱氣。易雲喝了點稀粥,其餘的東西,卻也吃不下。說來連易雲自己也奇怪:平時都是餓著肚子,想吃東西,卻吃不著,一個饅頭也能讓她吃得津津有味。而現在,滿滿的一桌精致的食物就端端擺在眼前,自己卻是如何也吃不下去了。
吃完東西,易雲就在床邊坐了下來。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全身上下,感覺有好多處,從肩膀到後腰,深一點的傷,便傳來火辣辣的疼。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許多地方都被滲出來的血跡給染紅了,褐斑斑的顏色,或大或小點染了一身。
易雲決定先清洗一下,這樣滿身的血跡,讓她自己也看得心底生寒。
易雲的房間,與旁邊的房間是相通的,中間安插一扇門相隔開來。推開房門,熱騰騰的霧氣撲麵湧來,整個房間裏,都彌漫著水汽的香味。屋子中間,是一個高大的木盆,裏邊盛滿了盈盈的溫水。
易雲知道,這是貴人們才用得起的浴盆——這就是人們口中的城隍廟啊!
城隍廟,在人們的眼中,近乎是神化的存在。那裏供奉著掌管一城之池的郡神。雖然隻是掌管一城地皮,可是在人們眼裏,這郡神可是比那黃帝還要來得重要的多。畢竟,山高皇帝遠,黃帝顧著不了那麼多人。可是這郡神,那是就是在他眼皮地下呀!於是這麼一來,“愛神及申”,這城隍廟中的申長老,也要被恭恭敬敬地供奉起來,過上等同貴族的生活。——他是神明的代言人,得罪了神明要被下油鍋。得罪了他,那可不是和找死一般麼?
易雲脫去衣服,身上的一些布料被沾在了凝固的血漬上,一點點帶扯下來,疼得易雲直張嘴,無聲,卻痛苦萬分。
水花澆下在細致的肌膚上,滾落下來,清亮的水珠被染作了晶瑩的紅。紅色點在盆中水裏,開起朵朵桃花,一點點,聚成一團,然後散漫、充斥在整個空間裏,成了一片驚豔的花海。
比任何的香花還要美麗,生命的顏色,聚攏在一起創造了迤邐。易雲一點一點,清洗下傷口上的血跡,直到潔白的肌膚成了碧玉。放下手中的浴巾,取出昌俞姬給她的小玉瓶,易雲看了好久。——是他,救了自己哇!她想。想起他給她揶被頭的樣子,易雲不禁好想笑,咯咯地笑出聲來。笨拙的可愛啊!她嘟了嘟嘴唇,那樣安詳的感覺,真好。——和哥哥一樣。無須任何擔憂的事兒,盡情享受的美好。堅實的臂膀,像一間堅固的房子,罩護住裏邊的人兒。
易雲打開紅綢包裹的瓶塞,一陣幽香立時飄散開來。銀粉似的藥,卻能像漿汁一樣流淌。易雲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奇特的藥品,比脂粉還要細致,滑滑膩膩的,卻能清晰地看見一點點藥粒兒。塗抹在傷口上,一種清爽的感覺從傷處擴散開來,完全沒有了疼痛的知覺,冰涼涼的,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