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西行途中,走了不少的冤枉路。從今日他走過的路線圖上可以看到,他繞了很大的一個圈。造成這種結果無非兩種原因:一是他的主觀選擇,他考慮到山巒、河流、沙漠等極端地形難以直渡,隻好舍近求遠,繞路而過;二是客觀被動驅使,當時科學不夠發達,勘測繪製技術和今天沒法相比,遠行之人所用地圖也大多由個人手工繪製,這便難以保證地圖的精確性,使用這種地圖便要時時與當地人確認地貌特征。在人際稀少之地,許多天見不到本地人是常有之事,在無法核察地圖謬誤之處時,玄奘隻好沿著錯誤的路線前行。可是,無論誰繪製的地圖,在經過吉爾吉斯山脈處,都會選擇繞道而過——想要抵達終點,須得規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吉爾吉斯山脈
繞行吉爾吉斯山脈,會經過窣利地區。通常認為,在漢譯名中,“窣利”即是“粟特”,這是由不同時代粟特語方言差異導致的異譯。因此,“窣利地區”可以理解為“粟特地區”,即是西方認為的索格底亞那。然而事實上,玄奘所謂的窣利地區遠較古今中外其它學者認為的索格底亞那為大。前者北起錫爾河北的楚河上遊一帶,南抵阿姆河北;後者則往往僅指今澤拉夫善河流域一帶。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或許是緣於玄奘西行之時正值粟特人積極活動、四出經商和殖民的時期,以致玄奘將較多粟特人聚居的地區都視作“窣利”地區了。由於窣利地區乃是古代溝通亞歐大陸上各大文明區域的“絲綢之路”主幹線必經之地,因此玄奘在《大唐西域記》中關於此地的記載,十分有益於我們了解隋唐時期中西交通的情況。這段行程始自呾邏私,終於大沙磧,涉及地域較廣,可是並非都是玄奘親履之地,或有得自傳聞之處,一並收入記載。
(一)玄奘的吉爾吉斯山脈
1、塔拉斯河上遊
(1)呾邏私
千泉西行百四五十裏,至呾邏私城。城周八九裏。諸國商胡雜居也。土宜氣序,大同素葉。
南行十餘裏,有小孤城。三百餘戶。本中國人也。昔為突厥所掠。後遂鳩集同國。共保此城。於中宅居,衣服去就,遂同突厥。言辭儀範,猶存本國。
從千泉向西行走一百四、五十裏路,抵達呾邏私城。該城方圓八、九裏,各國商胡雜居於此。這裏的土質、物產、氣候狀況,與素葉水城大抵相同。
從呾邏私城向南行走十多裏,有座小孤城,此城有三百多戶居民。他們原本是中原漢人,以前遭突厥擄掠來此,後來便召集本國同胞,共同占據該城,建造房屋,安居下來。他們的服飾舉止,已與突厥相同,但是語言和道德觀念,則仍然保留著本國風格。
(2)江布爾
翻越淩山,給玄奘留下了很深刻的教訓,在之後的路上,他寧可繞遠路,很少選擇翻越高山。在抵達天山北部的吉爾吉斯山脈時,玄奘便不惜繞遠,從山脈北側繞道而過,經過了楚河與錫爾河間肥沃的河間地帶。在隋唐時期,呾邏私城也是西部突厥的重要據點之一。據6世紀末拜占庭史家彌南的記載,568年潛往突厥的拜占庭使臣馬庫斯一行人曾與突厥可汗一起止宿於塔拉斯(今日塔拉茲)。可汗並在那裏會見和宴請了拜占庭及波斯使臣,足見呾邏私城的地位非同一般。而呾邏私城即是今日哈薩克斯坦南部江布爾地區。
江布爾位於塔拉斯河上遊,其地有一古城,它對中國曆史產生了重大的影響,此地漢朝時叫郅支城,屬於當時漢西域屬國康居的領地。而到了800年後的唐代被稱為呾邏私城,曾短暫地屬於安西都護府,後很快脫離了中央政權的羈縻。如今這座城市即為哈薩克斯坦南部江布爾,昔日的它是玄奘大師西行的重要一站。
江布爾州密爾克水庫
漢唐是中華史上的強盛時期,作為大一統的中央帝國,兩個王朝的國力與對外威懾力不容質疑,都對今天的中亞地區進行了有效的管轄,漢武大帝曾通過對外擴張征服了中亞,到漢宣帝時正式設立了管轄今天新疆與中亞的行政機構——西域都護府。唐朝則是在追擊潰逃的突厥餘部時進入到新疆與中亞,之後太宗皇帝與武則天設立了管轄天山南北到阿姆河流域的安西都護府與北庭都護府。今天的江布爾城就先後納入了中央版圖中。但中央帝國在中亞的統治並不順利,由於地勢險惡、路途遙遠,加之古代通訊落後,中央命令並不能有效地進行傳達,終於還是失去了對此地的控製。
公元前36年,漢元帝時期,那時的大漢帝國已在走下坡路了,但這個帝國強大的軍事力量與帝國前中期積累的聲威仍舊沒有衰退。北匈奴潰逃的單於郅支帶領強悍的匈奴勇士來到了都賴水(今天中亞鹹海東)上,控製了漢帝國在西域的屬國康居。郅支在今天額爾古納河與東歐草原之間建立了強大的汗國,在他的軍隊中有康居人、丁零人、堅昆人、波斯人,還有羅馬人,這在當時的西方可算是一隻強大的政治力量。郅支單於想恢複他在蒙古草原失去的地位,於是不停的侵擾漢帝國在西方的大宛、烏孫等地,威脅漢朝中央政府在中亞地區的統治。後來漢帝國駐中亞的總督陳湯與甘延壽將軍矯詔發兵,在郅支城下攻殺郅支單於。就是在江布爾城,就是這次戰役,漢軍斬閼氏(單於正妻),酋長等匈奴貴族數百,俘獲匈奴兵士與屬民不計其數,這其中也包括羅馬人。這次戰役的結果是大漢帝國的聲威再次遠播絕遠之地,使遠近的諸多民族不敢侵擾大漢邊境,也催生了那句氣吞霄漢的千古誓言:“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盛極一時的大漢帝國覆亡後,其繼任者在500年內都沒有恢複帝國在中亞與蒙古高原的統治。直到公元7世紀初,繁榮的大唐帝國建立起來,在太宗皇帝時,帝國擊敗了早已分裂的突厥汗國,並將勢力擴展到中亞,西陲版圖一度囊括了中亞九河流域。但隨著突厥複國勢力的抬頭與阿拉伯帝國的東進,中央帝國的勢力範圍重新被壓縮。蒙古地區崛起了後突厥汗國,唐失去了帕米爾以西大片土地。江布爾地區成為了唐帝國與阿拉伯帝國之間的緩衝,但在唐玄宗晚期時,唐帝國終於與阿拉伯人在呾邏私城發生了大規模衝突。這次戰役,大唐朝鮮族將軍高仙芝,這位奇襲小勃律的名將,率領胡漢聯軍深入敵境300餘裏,與阿拉伯軍隊在今天的江布爾遭遇,結果遭到慘敗,全軍覆沒。這次戰役使唐朝聲威盡失,在西域地區顏麵掃地,唐朝的軍事力量退到帕米爾以東。隨著吐蕃不斷的侵襲西域四鎮,唐朝國力大為削弱,這也為後來安史之亂中唐軍的全麵潰敗埋下了隱患。
2、奇爾奇克綠洲
(1)笯赤建國
從此西南行二百餘裏至白水城,西南行二百餘裏至恭禦城,南行四五十裏至笯赤建國。
笯赤建國。周千餘裏。地沃壤,備稼穡。草木鬱茂,華果繁盛。多蒲萄,亦所貴也。城邑百數,各別君長。進止往來,不相稟命。雖則畫野區分,總稱笯赤建國。
從此西行二百餘裏至赭時國(唐言石國)。
從小孤城向西南行走二百多裏路,到達白水城,從白水城向西南行走二百餘裏路,到達恭禦城,從恭禦城向南行走四五十裏路,到達笯赤建國。
笯赤建國,方圓一千多裏。土地肥沃,農務完備,草木茂盛,花果繁多,葡萄雖多,仍很珍貴。城池一百左右,各有君主官長,諸城自行決定其活動與交往,互相之間沒有隸屬關係。各城雖然劃定疆域邊界,但是總的名稱仍為“笯赤建國”。
從這裏向西行走二百多裏,抵達赭時國(唐語稱為“石國”)。
(2)希姆肯特
玄奘沿著吉爾吉斯坦山脈北麓向西,穿過莫因庫姆沙漠,又走過楚河與錫爾河間的沃地,到達了笯赤建國,即為今日希姆肯特。許多人認為昔日的“笯赤建國”即今日的塔什幹地區,這是個錯誤。《新唐書·西域下》有“新城之國,在石東北贏百裏。有弩室羯城,亦曰新城,曰小石國城,後為葛邏祿所並”的記載。小石國城為今日的塔什幹,這點毫無爭議,那麼新城在小石國城的東北百裏左右,而新城才是“笯赤建國”,塔什幹東北部百裏左右也隻有一個希姆肯特城符合諸多曆史條件。由此得出結論:玄奘遊經的笯赤建國,必是今日的希姆肯特。
希姆肯特,哈薩克斯坦南部城市,南哈薩克斯坦州首府,位於烏加姆山脈山麓,塔什幹東北部,海拔512公尺,鄰近烏茲別克斯坦邊界,是中亞古城之一。現今希姆肯特的市區麵積有近300平方公裏,人口近70萬,在人口數量上僅次於阿拉木圖市,在哈國排第二位。它所在的南哈薩克斯坦州是哈國人口密度最大的地區。全州麵積共有11.73萬平方公裏,占哈薩克斯坦國土麵積的4.3%,而人口接近220萬,約占總人口比例的14.6%,其人口密度達到了每平方公裏17.4人,該指標在哈國名列第一。
該市十二世紀起已聞名。其原為中亞通往中國的商路上的居民點,這條商路至少在12世紀就已存在。19世紀初成為浩罕汗國的一部分,1864年被俄國人占領。位於突厥斯坦-西伯利亞鐵路線上。附近鉛、鋅資源豐富,建有全國最大的煉鉛廠。此外還有煉油廠、自動鍛壓機、磷酸鹽、輪胎、軋棉、化學製藥廠及棉紡織、油脂和肉類加工聯合企業等。設有工藝、師範學院及地誌博物館。
南哈薩克斯坦州經濟發展規模在哈國排第三位,迄今為止,棉花種植業和畜牧業在哈國都處於領先的地位。同時,近年來該州的工業也得到了一定的恢複性發展,外國投資者也逐漸多了起來。其中,在加工業領域的投資也逐年增加。目前,在希姆肯特投資的外國企業除了俄羅斯公司外,還有中國、土耳其、伊朗等一些國家的公司。僅希姆肯特市就登記有5000多外國人,除了一些從事傳教、研究和學習等文化活動的外國人外,大部分是從事經商和投資活動。中國商人在這裏就投資建有十餘家企業,基本是從事皮革加工、農產品加工等。該地是哈國惟一的棉產區,棉花加工業相對滯後,對此,中國的一家企業也十分重視,曾派團考察過當地棉紡業市場,並計劃投資建立一家棉紡廠。
希姆肯特地處中亞心髒地帶,離烏茲別克首都塔什幹的距離有二百公裏左右。在三月的哈薩克斯坦,希姆肯特是離春天最近的一個城市。三月伊始,那裏的花已經開了。3月22日,是當地居民每年一度的“納烏魯茲”節——穆斯林的新年。這一天整個城市都會洋溢著
節日的氣氛。走上街頭,會遇到成群身著節日盛裝的人們,他們會友善地向每一個遊客打招呼,並竭力邀請遊客加入到他們的歡慶活動中去。令人在享受春天帶給這個城市陽光、感受春天帶給這塊土地生機的同時,還能感受到當地人民的朝氣和開放。
哈薩克人民燃起節日的篝火
3、太陽城
(1)赭時國
周千餘裏。西臨葉河。東西狹,南北長。土宜氣序同笯赤建國。城邑數十各別君長。既無總主役屬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