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雯
2005年的一個午後,辰在我身後大聲說:“去讀讀《萌芽》,是一本雜誌,別忘了哦。”
我在書迷書屋的書架裏認真地尋找著一本叫“門牙”的雜誌,直到我真實地把它拿到手裏,才知道原來是“萌芽”。
我翻看著那本幾本書的封麵連在一起已經有了半個“萌”字的雜誌,那是我第一次和她有了接觸。
很巧的是,找到《萌芽》之後,我還買了一本劉莉娜的《曲終人散》,她躲在一個不易被人發覺的角落裏,落了少許灰,我被裏麵幹淨純粹的文字深深吸引,付錢的時候才發現左上角白色的一排小字“新概念作文”。
新概念我是知道的,我想我們那個時代的高中生很少有人不知道新概念的,雖然這是遠在中國大西北的新疆。
我興奮地從書店跑回家裏,換上拖鞋,一頭紮進小小的單人床,像個饑餓的流浪漢遇到了牛排,開始縱情地吞噻。
姥爺為我掛起的小電扇還在頭頂吱吱地轉著,姥姥在廚房裏的忙碌變成一陣陣的飯菜香。
“夢想”這個詞,第一次和我碰撞出了火花。
那個暑假,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那個假期,悠長的沒有盡頭。
辰說:“去寫新概念吧,我們都寫。”鋒芒的陽光下,她雪糕融化的白色液體流到了手指上。我覺得這就是要跟我比賽,作為一個骨子裏狂妄的人,我答應了下來。
教學樓牆外的爬山虎越爬越高,等到完全爬過了我們教室的窗子,我們的初賽文章都寫好了。
我寫的文章叫《26個字母》。我們欣賞完彼此的文章之後,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忙碌的高中生活和安心地等待中獎結果。我們每天最多的話題就是商量怎麼跟“凶神惡煞”的老師們請假,怎麼去上海,到了上海住在哪裏以及吃什麼。
情理之中的意料之外,複賽名單上沒有我們。
那是2006年的新年夜前夕,禮花騰空而起,辰打來電話說:“複賽名單出來了,沒進。”我來到麥趣爾燈火閃亮的大廳裏點了一大罐的雪糕,我一直坐在那裏,直到服務人員走過來說要打烊了。我拿起大衣,推開門,感覺眼睛澀澀的,或許是禮花的緣故吧。
我原以為,從那過以後我一定不會再參加新概念,但我還是訂了2006年全年的《萌芽》。
一期期淡綠色的紙張裏,一張張短小的報名表,一次次拉扯著我的夢想噴薄而出。
我忍不住,我又開始寫作。每天回到家想辦法應付完老師布置的作業就開始徹夜地讀寫。
犯困是肯定的,但是那不是寫作時候發生的事,而是上課的時候。以此換來的是我又新鮮出爐的兩篇文章,和上次不同,這次已經沒有了那麼多的期待。而寫作,也變成了一個高中生減壓的習慣方式。
連同之前寫好的《26個字母》,我又一次給新概念組委會寄了參賽文章。
2006年12月的一個夜晚,那是個微冷的日子,我像往常一樣回到房子打開電腦,航子的頭像突然蹦出來,一支玫瑰花,一句恭喜你。我已經預感到了什麼,我快速打開萌芽論壇,看見複賽名單上有我的名字,我失去了預想的平靜,神經從腳趾到發梢瞬間全部炸開。我用力敲打姥姥姥爺的房門,告訴他們我進複賽的消息。那一刻仿佛所有的堅守和付出都有了巨大的意義,我把感激的淚水流在了年少的時光中。
我整夜不敢睡覺,害怕醒來發現是個夢,一切都會破碎得沒有蹤影。
而我的爸爸,那時像個喋喋不休的老人,每天不停地提醒我一個人重名的概率有多大。
直到半個月後,我收到了那渴盼很久的掛號信。
我拿著那封信招搖過市,滿足得像是個得到了全世界的孩子。
我把它展現給那個喜歡了很久的男孩子看,像個男漢子一樣告訴他我先去視察一下環境,下次帶你一起去上海,而他的臉卻紅成了一朵映山紅。
媽媽給我買了一件好看的大衣,花了280大洋,印象很深,因為在那個時候花那樣一筆錢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我打好行囊,離開家門,站在高高的月台上,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
2月的上海,空氣裏泛著潮濕,但絲毫擋不住大城市高貴的華麗。我認識了很多的朋友,我們一起徒步去很多的書店,相互借閱大量的書籍,雨辰把她一本很久以前的《萌芽》借給我看,上麵還連載著《夢裏花落知多少》。她自己在床頭留著一本《十日談》。
傳說中的泰安招待所成了我們的集散地。
7號,頒獎典禮上我知道自己得了一等獎。張琳、雨辰、林培源也是。記不得當時是哪個作家,在台上發言的時候說:“他們那個年代,寫文章會耽誤上大學,現在的你們真幸福,文章寫得好,可以直接進大學。”
我使勁地鼓掌,全然顧不上手掌裏針紮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