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雨辰
六月與Cicely結伴來到雲南。途經四省,跨度三千兩百五十六公裏。路程遙遠,仿佛沒有終點。到達昆明,兜轉幾日之後轉車至大理,然後坐公交抵達大理古城。彼時正趕上大理的雨季,天空低矮,雲層厚重,雨水豐沛而綿長。
在古城東門下車,十七帶著Ella在城門口接我們。Ella是一隻漂亮的母金毛尋回犬,性格溫順,略有怯懦。十七穿了大紅色布褲子,白色上衣,頭發簡單束在腦後,額間碎發將她眉心分割成柔和的形狀,輕簡隨意一向是她的風格。見到我之後,她伸開雙臂,給我一個深長擁抱。自從十七來到大理,我們大概有半年多未曾相見。
十七帶我們來Mamanaxi客棧,在人民路下段的福安巷。出門可以看到蒼山,雲朵在山頂移動。客棧是大理本地人開的,店主複姓上官,大家叫他Joker。店員是一個哈尼族的小夥子,叫阿哲,皮膚黝黑,個頭不高可看起來很健壯。
晚上我們與一對美國情侶唱歌跳舞喝酒。酒是當地的雕梅酒,澄澈甘洌,裝在塑料製的大桶裏。大半都被我們喝掉了,入口綿軟但後勁不小。
之後幾日,蝸居大理,情緒穩定。大理於我,就如同一方安眠藥劑,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來。回到自己的城市之後,兩次睡夢中夢到大理,在細雨綿軟的人民路上行走。我知道我一定會再回去。
六月下旬至九月,心情低落,生活混亂毫無章法,處於亞健康狀態,牙齦易出血,口腔潰瘍,鼻炎與慢性咽炎並發。無規律睡眠,每日昏睡至自然醒來,跳過早午飯,晚飯在外麵與朋友一起吃,大部分時候會飲酒至淩晨兩三點或通宵,經常性哭泣,有時毫無緣由。周而複始,一個月清減將近十來斤,身體終於全線崩盤。
十月上旬,十七由泰國返回,幾個朋友相約小聚,在路邊吃露天火鍋。偶爾樹上的槐花或樹葉落入鍋中,隨著沸騰的湯料被煮得不見蹤影,幾輛呼嘯而過的大型車掀起煙塵漫天,但仍然無法影響我們的情緒。提到從前,一陣唏噓,終於由低聲啜泣到集體的放聲痛哭,都是一群找不到方向的缺乏安全感的人。被生活吞噻,自我保護的外殼也如同無力再掙紮的枯繭。
“我要離開這個城市。”大源說。前一陣子,他剛剛錄完幾首自己的新歌,精神力量仿佛在一夜之間被抽空,每天萎靡不振,卻夜夜笙歌,大醉天明。
“你要內心充滿愛,要先愛自己,這樣多餘的愛才能分給別人,那麼你便不會對這個世界感到不滿。”十七說。她自國外回來之後就如同傳教士一般散播這樣的思想。
我伏在十七的肩膀上,胸口疼得幾乎要窒息,還伴有耳鳴。我覺得自己要完蛋了。
一起回大理。
這是那個夜晚我們得出的最終結論。大源,十七,和我。
離開那天下了小雨。S說我走了以後,就下雨了。那個城市似乎在一段時間內下了兩三場雨,頭一次是晚上,毫無預兆開始下起來。倏忽間在半夜清醒過來,坐在窗前的床上,沒有拉窗簾,沒有開窗戶,沒有回頭,就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打在窗欞上。然後打開QQ跟S說,下雨了。後來一次的雨是半夜三點多,又是被驚醒,給S留言,沒有在。每每下雨,心情寂落。
走的時候沒有跟S說,隻留下一封信。S—直問我幾號離開,我沒有說實話,告訴S的日期要比我走的日期晚四天。
我走前與S見過兩次。一次在晚飯後,S問我想去哪,我說我想去萬達,我總是喜歡到絲芙蘭蹭香水的試用裝。在路上的時候,S教我掛檔,然後把我的左手放在手柄上,讓我自己換檔。我有點擔心,可車子卻一直平穩前進。我問S這算不算違反交通規則,S說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