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每一顆心都應該死在愛的路上(3 / 3)

每日清晨洗漱過後,會在躺椅上曬太陽,從頭頂,一寸寸曬到太陽偏離腳心,感覺時光漫長。或者去人民路買一杯很濃的豆漿,和鮮香的餌塊作早餐,一路吃,一路從人民路複興路逛回來。每個人生活節奏都慢得聽不到節拍,沒有高跟鞋沒有公文包沒有地鐵沒有行色匆匆的小跑。而且,陽光正好。中午在院落裏陽傘下的桌上隨便寫幾行字,有時讀書。桌上有花朵,裝在陶罐裏。偶爾Ella會在腳下睡覺,丟小食給它吃,它大部分時候能夠穩妥地用嘴接住。

晚上與朋友在人民路小逛,會遇到很多朋友的朋友,然後相約一起去附近酒吧,叫木樨。在酒吧內的長條凳子上坐著,聽節奏緩慢的歌曲,幾個外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交談著,笑靨綻放。

吧台裏的外國女人有一頭金發,笑聲爽朗,中文說得不錯,她泡製了洛神花茶給我們,用透明的小玻璃杯盛好,端到麵前的木質桌上,配著小核桃和石榴一起吃。核桃的皮很薄,手中拿著兩個一擠就碎了,桃仁香脆。石榴顆粒很大,籽卻小,多汁清甜。都在雲南當地出產,富足的陽光給予了那些蔬菜瓜果最充盈的生命張力。桌子上有蠟燭,房間燭光搖曳,杯中熱氣升騰。有人用手鼓跟著音樂敲出鮮明的節奏,很好聽。已經很久沒有進入那種全身心放鬆的狀態。

教一個外國老人講中文,他說他叫Archie,是個麻醉師,來自印度洋上一個小國家,那個國家的名字我沒記住。Archie發明了一種新的麻醉方法,所以他被世界很多國家邀請去做講座。過幾天他要去廣州,然後新加坡。他說有機會的話,會帶他的小女兒來大理過聖誕。他說:“It’seasytodonotinginDali。”並讓我翻譯成中文。Archie學中文三個星期。然後問我:“week怎麼講?”我說:“星期啊。”他說:“不對,不是這個。”我說:“禮拜嗎?”他說:“不對也不是這個。”我說:“是周麼?”他說:“yeah,yeah,周。”發音蹩腳但很可愛。Archie認真記下我的號碼存在手機裏,說叫我有空教他中文。我說好。

之後,Archie與大源一人一把吉他合奏,手指在琴弦上發力均句,音符如問流水。大源說:“牛。”

在客棧認識一個吉林女孩,叫小祈,中長發,喜歡抽BlackMarlboro,我拿了一支含在嘴巴裏,煙嘴清涼,煙盒上貼著機場免稅店的標簽。幾日來一起吃飯,小祈食量很小,懂得節製。她告訴我她喜歡一個人,但她覺得凡事講究機緣,不可強求,喜歡一個人也並不代表一定要占有。很好的女孩子,很好的戀愛觀。彼時的夜晚深重,小祈正仰躺在沙發上,喝掉了許多杯雕梅酒。阿哲還在一杯一杯給她倒。我說你們不要再喝了。

然後阿哲問我們要不要喝咖啡。我幫他把咖啡豆倒進手搖的原木研磨機裏,豆子順著小漏鬥漏下去,轉動手柄,很有質感的顆粒被絞碎,散落到下麵的小圓盒中。打開蓋子,咖啡粉末很香醇。放進小鍋子裏置於火上煮一會兒,加奶和糖。喝下去順著喉嚨到食道,一直暖進胃袋裏。

燈的光線柔和平滑,時光安謐靜好,就感覺到,一顆心,不應該在疲於奔命的庸碌生命裏感到怠倦,也不應該在乏善可陳的空白生活裏枯萎,而是死在愛的路上,傾其所有,力盡而亡。如此極端徹底,不需要憑吊和歌頌,不留餘地,才是這繁世間最可貴的逝去。

簡單洗漱,無憂入睡,睡眠深邃。心有所念,卻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