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她是誰?”我快走幾步,迎向我養母,攙住她。
“不要管她,”養母頭也不抬,轉身就往屋裏走,聽到保鏢攔住女人後,女人越發尖利的聲音,她又不不放心地叨了句,“她是你弟弟的老婆。”
我愣了愣。
自小,我專注於等待,忽略掉許多身邊發生的人事,我從未把養母一家當做自己的親人,先前幾年還好些,我會乖乖叫他們阿伯和阿莫,也會在他們忙農活的時候幫著帶弟弟妹妹,做飯割草,但十一歲後,我用了所有時間和精力抵禦被侵犯,於他們便再也沒了本就不多的感情。
我的弟弟?我弟弟的媳婦?
這種身份認同對我來說很是不及防,我從未覺得除了胡麗外自己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但是養母的話讓我的回憶清晰了些許,養母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我看一眼風晨霆,他也聽到了我養母的話。
風晨霆示意保鏢,放那坐地準備撒開手腳耍潑的女人過來。
“媽,媽,你說你這大早上的,非去撿什麼柴火,這萬一要磕著碰著了,我可怎麼跟你兒子交代啊,”女人扭著一身肥肉過來,親熱去挽我養母的胳膊,然後才乜斜著眼看向我,“哎呦……吔,這是誰啊?你的手下也太沒有禮貌了吧,可差點沒把我手臂卸了。”
我回瞧一眼被女人尖酸懟得望天望地的保鏢,然後對女人說,“您好,我叫喬瑾瑜。”我原本想說叫王招娣,但話到嘴邊又臨時改了主意,女人過來的那幢房子,當屬這村裏數一數二的豪華氣派,可她卻讓養母住在破舊的老房子裏。
這樣的女人,不能給她杆子。
我這麼說的時候,養母抬眼看了我一下,混濁的眼裏閃過一線清明,我看見她用力想要掙脫女人的攙扶,卻被死死抓住。
女人一邊和我養母拉扯,一邊眨巴眨巴眼,“姑娘,我剛才聽見你叫我家婆叫阿莫,你是我家婆什麼人?”
我養母搶在我前麵說,“什麼人也不是,你也別打什麼主意,你快放開我,別讓我這老婆子傳染給你什麼毛病。”瘦小的養母,力氣哪裏抵得過又肥又壯實的女人。
我沒料到為人溫和的養母,居然會用這麼厭惡的表情對別人說話,腦子裏,浮現出一個場麵,被王大仔打倒在地的她,嘴角掛著血,仍舊用瘦弱的雙手護著我跑出家門……
“我不管你是誰,”我走到養母身邊,冷冷地看著女人,“現在請你放開我阿莫,你要想知道我是誰,回家問問你老公,還有,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有什麼事讓你老公來跟我說。”
女人略略掙紮了少頃,養母又催了一次,她才悻悻離開,經過風晨霆身邊的時候,她說了句什麼東西這麼香,也不知怎麼滴,剛出了木柵她就摔了個狗吃shi,她笨拙地撲騰了幾下,才借著木柵趴起來,嘴裏吃滿了泥土,惹得保鏢們哈哈大笑。
我和風晨霆跟著養母進了屋。
屋裏陳設簡陋,窗戶上胡著舊報紙,刷著白灰的牆壁上有些土塊掉落,留下一個一個的小窟窿,人手可及的地方,小窟窿被有心地用破布塞住。再上麵些的,便又蜘蛛在窟窿裏安家,細細密密的蛛網上又有不知名小蟲的屍體。
人活動的範圍內,很是幹淨整潔。
屋裏除了一張用木板支著的床,沒有任何家具,養母在床沿坐下,我和風晨霆站著。
養母隻字不提她這幾年的生活,開口就問我怎麼來了。
我呐呐著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目睹養母過的如此窮苦,想到自己哪怕稍微關注一下也不至於她如此,一時,濃重的自責愧疚感充溢了我的心。
一直默不作聲的風晨霆,接過養母的話茬,跟她說明了我們的來意,末了還不忘介紹一下自己。
聽到風晨霆說他是我的未婚夫,養母看著風晨霆的目光變了,她說,“我家招娣是個死心眼的孩子,脾氣倔不聽勸,等一個人等到她自己放棄,做一件事做到她自己滿意,她受過的傷不是你可以想象,所以,如果你不能一輩子寵她保護她,請你放手。”
又感動又心酸。
印象裏的養母,性情懦弱,對王大仔逆來順受,誰能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大通話來。要知道這些話本該由我的父母說,而其實,王大仔是喬達房的表弟,養母於我,無絲毫關係。
風晨霆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伯母請放心,把瑾……招娣的餘生交給我。”
“我不放心能怎麼樣呢?”養母把目光投向我,有些唏噓,“你心裏拿了主意,九頭牛也是拉不回來的。”她說的應是我第一次遇見火羽後,準備進入娛樂圈前跟她說了,她費了許多唇舌。
養母說她不希望我賺多少錢,過什麼人上人的生活,她隻要我安心上學順利畢業,離家遠遠地找個工作養活自己,再嫁個知冷知熱的男人,生幾個孩子……
風晨霆看看腕表,似是有什麼其他的安排,“伯母,你願意幫一下招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