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烏雲沉沉壓在山頭上。
胡麗嘟囔著說天氣預報有陣雨,劇組卻還要去山上拍外景。話雖是一直在說,手腳卻甚為麻利地收拾好了備用的衣物雨具。
我慢吞吞地吃著早餐,猶豫著要不要把昨晚起的念頭付諸行動。
楊苗苗拿著她的寶貝化妝盒,坐在我身邊神色焦急。然,相隨日久,她已經對我極為了解,已經知道在我沉默的時候不打擾。可,時鍾一圈一圈走得太快,快的我連一個荷包蛋都沒嚼完。
手機亮了起來,隨之鈴聲響起。
我恍如初醒。
風晨霆征詢我的意見,說想帶我去買些的東西。胡麗大步過來,各種擠眉弄眼地要求我拒絕。我轉了個方向不去看胡麗,然後告訴風晨霆,昨天收工時,歐陽文已經給了排戲名錄,我早上必須去一次,下午再爭取看看能不能跟劇組請個假。
其實,今天我的戲份不重,隻是露個臉,擺擺樣子。
不過,我昨晚略看了下名錄,今天也有古陌的戲份。
一個非科班入行不到一年的新人,沒聽說簽約什麼大公司,經紀人用的也不是圈內的專業人士,卻可以混得有聲有色。
古陌長的漂亮是無可非議,可是放眼整個娛樂圈,比古陌漂亮年輕的科班演員多了去,當時她們因為堅持不被潛,她們大多還在三四線甚至是十八線之外苦苦掙紮。
就說我,雖然是背靠著風晨霆這棵大樹,但也混了一年多群演,跑了五年多龍套,才演上戲份稍微多一些些的女N號配角。
而古陌,一上來就是戲份與我相差無幾的角色。
我仔細觀察過古陌眼下的狀態,和初見時是判若兩人,我不能去猜測在她身上發生過些什麼,但我敢肯定,古陌過的不容易。
古陌很美,非常美。
然而,越是美麗的女孩,在這個圈子裏越難明哲保身,想要幹幹淨淨地當個花瓶,可不那麼容易。
說這麼多,無非是我沒辦法控製自己對古陌的好奇心。
當然,這些是我自己的小九九,不會跟風晨霆說起,我隻是再三申明,不許風晨霆用私事來影響我的工作,不能因為我讓歐陽文為難、不能讓劇組百十來號人圍著我轉什麼的。
風晨霆回答說,若是今天走不開,明天也必須去,他晚上親自跟歐陽文打招呼。他如此鄭重其事地說,我便聽進了心裏,明白應該是見人的日子大略定下了,不過我嘴上還是做出一種模擬兩可的敷衍。
說不上來為什麼,越細想,我越覺得和喬達房的認親太倉促。
我從來沒試過不努力就得到想要的。
看到這裏,大家應該都很清楚喬達房的權柄。
我之前所有努力想要做到的事情,在我與喬達房關係公開後,曾經拚命想強大,想依靠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在乎著的人,這些那些的事情,我不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
我想起圈內有些人每每標榜自己家世豐厚,媒體也均以他們含著金湯匙出生來形容。那我這是算啥?是鄉下丫頭轉眼變成將門虎女?還是醜小鴨變成了白天鵝?
奇怪地,一種淡淡的憂傷在心裏蔓延。
我差不多可以預見到自己以後在演藝圈的發展,我會變成媒體再不敢輕易抹黑的演員,成為他們形容中背景強大而又神秘的女明星,成為他們筆下為了喜愛的演藝事業,不顧家人反對的鬥士。
我也有可能會開始接到邀約出演女主的戲,隻要我願意搶角色,也會有機會用我二十九歲的年紀演出十八歲的青春。
然後,媒體會一麵倒地誇獎我的演技,我的厚積薄發。
也或者會偶爾一兩家小報不識時務地揭我的短,不過一定惹不出什麼風浪,如果他們還想在圈裏混的話。
這就像一個苦練射技的箭手去打獵,你對著一隻肥美的獵物準備好了要射箭,可邊上忽然飛出一直比你更快更精準的利箭,嗖一下射中了你看上的獵物,而你隻能收回拉滿了的弓。然後,那個人拿著獵物對你說,送給你。
好吧,我想我有顆不懂感恩的心。
我應該歡呼、應該雀躍、應該慶賀。
電話那邊,風晨霆忽然問了一句,“瑾兒,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愣了愣,用口型問一直關著我的楊苗苗,楊苗苗很快把她的手機屏幕給我看了一眼。
“新曆九月二十六號,農曆九月初三,怎麼了?”我說,特意認真看了一下,沒發現什麼特別。
“再過四天是什麼日子?”風晨霆又問。
“九月三十號啊。”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是在考我數學嗎?”我沒有立即反應過來,有些時候我的腦子轉不過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