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膽小鬼(1 / 2)

顏汐悠悠轉醒,眼皮沉重,好一會兒意識清晰過來。屋外夜色正濃,月光透過窗格在地麵畫出淺淡的光暈,清冷而靜謐。

不遠處的矮榻上,黎洛側躺著,睡得正熟,呼吸聲有點沉。這幾天來他翻遍了稀奇古方,想找到醫治好她的方法,接連三天幾乎徹夜未眠,估計他是累壞了才睡過去。

顏汐起身,躡手躡腳過去幫黎洛加了條錦被,她睡了很久,到深夜反而沒了睡意,隻是精神恍惚,沒什麼力氣,虛弱得厲害。

上回綰發,她看見銅鏡裏的自己麵色蒼白,瘦削萎頓,手上的動作一滯,掉了一大把青絲。

這樣安靜的夜晚,她忽然生出害怕來,以她目前的身體,不知什麼時候就死在了睡夢中,全然無知。可她還有遺憾。

她掙紮著站直了身體,往屋外走去,出了屋門迎麵一陣逼人的寒氣,她冷得直顫,卻固執地朝前走,走不了多遠就喘得厲害,額上沁出薄汗。抬頭望去,冷月如霜。

今夜月圓,無星。

此時此刻,在同一片夜空之下,黎彥澤身在深宮,會不會看到同樣的月?他如今握有天下,會不會時而想起她?她故意不去聽任何和他有關的事,她怕聽了會膽怯,會忍不住想他。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滅,咫尺天涯。那樣鐫刻入骨血的過去,痛得深刻,她想忘都忘不了。

月色淒迷,生出幾許薄涼,顏汐隻著了中衣,已然冷得麻木。連身後黎洛是什麼時候醒來的她也不知道。內力盡散之後,她感知外界的能力就跟著變差了。

黎洛優雅走來,眸色柔和,一雙溫暖的手扶住顏汐的肩膀,她不該半夜出來吹風,他勾起一絲笑:“醒來看不見你,以為你深更半夜逃跑了,我所認識的丫頭,不是會逃走的膽小鬼。”

他看過去,原以為她臉上會掛著兩行清淚,但她比他想的堅強。這些日子她試了很多藥,有些苦極,他說要是不想吃就別勉強自己,她默默灌下去,連他為她準備好的蜜餞都不吃,卻讓他很心疼。

她無力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像很累,悶聲道:“如果我就是個膽小鬼呢?”如果可以,她想就一直窩在慕容山莊,做爹身邊那個不諳世事的女兒。

他的笑容逐漸淡去,俊朗的眉目染上了濃愁,下意識地他將她環的更緊些,想讓她汲取到更多的溫暖。她麵色蒼白,身子嬌軟,眼眶裏卻無淚水,隻孱弱如一朵含露的小花。

這麼多天過去了,他翻遍古書典籍,對她的病依舊束手無策,關於大瀝女族血蝶的記載少之又少。她的病情藥石無醫,他沒直說,她也不點破,隻乖乖服下他熬的藥,照例焚香煮茶,看書練字,彈琴作畫,隻是次數越來越少。

就如阮芸所說,顏汐身上的血蝶胎記慢慢蠶食著她的精元,使她迅速衰弱下去。

她的話裏有淡淡的委屈,心酸不已道:“黎洛,我不想死。”

半生多舛,苦痛蒼涼,她厭倦了這種孤單的掙紮,所以才心如死灰,將生死看得淡然。可是虛弱之後的茫然無措將她推入了更無望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