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觀魂
明德去縣城讀書，家裏隻剩下明智和李善民父子倆，像當初明思離開一樣，李善民心裏又有了一種空蕩蕩的感覺，明德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在這個家裏，他一直擔當一個賢內助的作用，因為他的存在，李善民從來不要操心孩子們的學習，李善民不在家的時侯也從來不用操心孩子們的生活，現在這些事都得自己親力親為了。
明智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三年級沒讀直接上了四年級，成績還是年級第一，讓李善民擔心的是他嫉惡如仇的個性，很多時侯因打抱不平而弄得鼻青臉腫的，隻是當李善民知道時明德已經把事情都處理好了，李善民也就沒多問。這不，晚上放學回來的明智頭上又頂了一個包回來，李善民看見趕快拿出藥酒給他搽：“明智，怎麼啦？跟誰打架了？”
明智委屈地說：“爸，我沒打架，是別人打架我去勸，一石頭砸到了我頭上。”
李善民歎了一口氣：“哎，你這孩子，你去勸架也要先求自保，現在還好隻砸了一個包，如果再重一點該怎麼辦？”
“爸，以後我會注意的。”明智說。
“現在你哥不在你身邊了，以後遇事一定要冷靜，不要動不動就和人家動手，不然會吃大虧的。”李善民一再囑咐。
“好的，爸，我聽你的。”明智聽話地說。
李善民知道，明智隻是口頭上答應自己，如果真的遇到了不平事他還是會出頭的，對於這幾個孩子的個性，李善民非常清楚。
又是給山上送米的日子，李善民一大早起來去食品站排隊割肉，看今天那豬挺肥的，李善民不禁心裏一陣暗喜，如果能割上一塊肥膘膘的肉，那見油星的日子就長一些了，把肥肉煉成豬油存起來，每餐都能在菜碗裏漂一點油星那該是多美的事。
好不容易輪到李善民時，肉桌上隻有半肥不肥的五花肉了，五花肉看上去肥肥的，其實是煉不出油的，李善民心裏那個氣啊，但沒辦法，好不容易排到的肉總不能不買了。
“李師父，是你啊？來買肉啊？”一直在一旁埋頭切割豬肉的屠戶抬起頭來，一看到李善民熱情的打招呼：“要點什麼肉啊？”
李善民呐呐地說：“本來想買點肥肉的，現在隻有五花肉了，就買點五花肉吧。”
手起刀落，屠戶麻利的割下兩斤五花肉扔在李善民的籃子裏麵收了錢和肉票，然後又從櫃台底下提出一塊足有五斤重的肥肉又扔到了李善民籃子裏。
李善民瞪大眼睛：“你，你這是？”
屠戶笑著說：“這不收你的錢和票的，本來是我自己買回家煉油的，送給你了。”
李善民推辭道“這怎麼行？無功不受祿啊。”
“不是無功不受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屠戶說。
李善民救過的人不計其數，自然無法記得每一個被救過的人了。
看李善民疑惑的樣子，屠戶進一步提醒道：“五年前，我去鄰縣辦事，經過梅山的時侯被毒蛇咬傷，你剛好采藥經過，馬上不顧自己的安危，用嘴給我把毒液吸出，然後敷上草藥，又把我背下山。”
“喔！”李善民這才記起。
“這件事你可能忘了，我可是一輩子都不會忘啊。以後你要買肉給我說一聲就行，我會給你稱好放在一邊的。”
李善民很是感激地：“這禮太重啊，你家裏人也要吃。”
“嗨！殺豬的會吃不到肉嗎？你放心拿回去吧。”屠戶很豪爽的一揮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我收下了。”李善民說。
肉買到了，米是昨天就買好了的，擔上就行。
“爹，你終於來了！”早已等在路口的明思趕忙迎上來。
“小饞貓，想吃肉了吧，這回讓你吃過夠。”李善民晃了晃手中的肉串。
“哦，有肉吃羅。”明思歡呼起來。
“你媽呢？”李善民問。
“在給人觀魂呢。（死者家屬請求通靈人去尋找死者靈魂的一種說法）”明思說。
“現在政府在破除封建迷信，她怎麼能做這事呢。”李善民說。
“媽說你一個人工作要養這麼多人，負擔太重了，所以有人找上門來要求她觀魂她就做羅，多少還能得一些香火錢。”明思說。
“嗨，那也不能違背政策，被抓住了怎麼辦？”李善民說。
“我們這庵裏這麼偏僻，沒誰管的。”明思說。
李善民想明思這麼小肯定不會考慮這些問題的，準是宋妙青說的，他迅步往庵裏走去。
隻見宋妙青盤腿坐在蒲團上，眼睛緊閉，嘴裏說著不知那個地方的方言，聲音是一個中年男人的。死者的家屬正哭哭啼啼在問一些問題。此時李善民不好去打斷，站在那裏聽了一會，聽出個大概：中年男人是猝死的，死的時侯沒一個家人在身邊，所以什麼話都沒留下，現在家屬是想問一問他的死因，還有家裏的錢、糧票、布票放哪兒。隻見那中年男人的聲音很大聲的歎了一口氣：“唉！我是突然因為胸口痛死的，我不想死啊，我放不下你們，但閻王爺要收我去，我也沒辦法。”聽得家屬稀裏嘩拉的哭得更曆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