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邦德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不就是畫一個畫供大家欣賞一下,為什麼還要斷人家手指?
然而就在此時,正想開口質問的他耳旁一動,一道聲音就在他腦海內響起。
“別亂開口,文鬥斷指是江湖規矩,也是我等武師榮耀,遙想前朝文貴武賤之時,文人為了取樂舉辦武鬥,武師輸了可是要死人的!”
竟是一直沉默跟擺設似的冕老語氣悠悠的向他解釋。
張邦德心頭一愣,他讀書少,倒是從來沒有聽過關於前朝之事。
隻是說道斷指,不由得回想起之前他觀摩這三人作畫時,見他們都各有斷指,自己那時候還有些好奇,沒想竟是這般由來。
不過知道歸知道。
眼下此事介由他若是讓胡亂點評引發,若是任其規矩將畫師手指斬斷,他心裏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隻見他將臉上驚色一收,言語溫婉的衝王知鶴說道“今日王兄府邸落成之日,若見血光恐非吉兆!不如由小弟牽個頭,取些銀兩作為彩頭嘉獎畫師,你看如何?"
王知鶴是此地主人,也是今晚這場宴席的舉辦人,勸阻之事自然是找他最合適,而且一直對張邦德甚是尊敬,現在張邦德既然開口,想必不會拒絕。
果然如他所料,王知鶴聞言臉色陡然一變。
但卻不是認同張邦德此語,而是一臉驚訝的望著張邦德,並且不僅他如此,凡是聽到這話的人都兩眼愣愣的望著他。
甚至連那三位畫師也是如此。
好像張邦德說了什麼極為天方夜譚的話一般。
與此同時,冕老聲音再次傳入他耳朵“你個蠢貨,文鬥添彩才是上上大吉,否則別人花大價錢請來幹嘛?”
聽起來很是氣急敗壞的樣子。
而這時,王知鶴目光一閃,略有尷尬的衝張邦德說道“阿仁少爺好意在下心領了,隻是這規矩壞不得,傳了出去別人笑話在下倒是小事,這位老先生卻從此要落下臨陣脫逃之名,以後再想依此謀生就千難萬難了!”
隨著他話音一落,在場之人也是立即情緒一熱,紛紛出言必須斷指。
並且更讓張邦德意外的是,那位畫山水的老者見此也大義凜然的站出來,表示願賭服輸,斷其一指是他的榮耀。
說完就生怕有人再阻止他似的,從懷裏掏出匕首,以迅雷之勢將手按在那幅即將完工的山水畫上,然後咬牙一刀斬下。
隨著一聲痛苦的悶哼!
宣紙上,水墨黑白的山水,瞬時就被紅得刺眼的鮮血侵染一片,原本畫中詩意盎然的景色,竟有些猙獰可怖起來。
旁邊圍觀之人頓時拍手慶賀。
見此,張邦德也沒什麼好說的,隨意撇了一眼冕老,就打算尋個借口離開此地。
冕老似也看出他用意,立即傳音道“以後接頭都會像今天一樣,我會親自來找你,若是萬一有什麼緊急之事,你就到南城雲來客棧找掌櫃就行!還有你小心餘封伯,此人恐怕與你同行,免得日後被他連累!”
說完神色如常的就與旁人交談起來,絲毫看不出來剛剛還謹言提醒的樣子。
張邦德心裏一突,餘封伯可不就是幫他找關係介紹進隱逸穀的那位武師嗎?
怎麼此人也是臥底?
而且從冕老這番神態看,似乎還不是羅劍門的人,難道還有其他門派插手此事?
可惜他沒有冕老這般能耐,不能隔空傳音,就算有諸般疑問也隻好憋到肚子。
念頭及此,他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就向王知鶴提出告辭,後者稍作挽留了一番,就親自將他送回張邦德家院子。
回到家後,張邦德哪也未去,洗漱一番後就窩進自己房間。
直到夜深人靜,外麵三更聲響起時。
張邦德與昨天一樣,用頭發將房門係起,然後耳目之力全開,悄悄朝城外潛去。
沒用多久,他便來到昨晚打坐之地。
但他並沒有立即開始打坐吐納,而是目光閃動,一寸一壤打量起周圍來。
如此差不多盞茶功夫後,張邦德目光一收,麵色卻變得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