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贖罪,奴婢是女宦局的宮女果沫兒。”我前傾上身子雙手向前俯下,“實在不擅自驚動聖駕。隻因奴婢掌管這裏的清掃侍女。昨兒個下了一夜的春雨,奴婢想這裏的宮路地勢低,極易積水。奴婢想來看看,清掃侍女是否把這裏的積水清盡,以防摔了主子們。不想,剛看了一圈,聖駕卻已至。奴婢張望,正是擔心這攤積水讓聖駕前的公公們滑了腳底。”
“照你這麼說,這侍掃的宮女正正是罪當重罰。”嗬斥的正是聖駕前最得寵的尹魏勝公公。**都說,尹公公原是朝廷官宦之後,自幼和皇上交好。隻因聖上年幼時,出了一次意外,尹公公為救皇上,不幸傷了自體,已至無根。
原本,公公是皇宮裏極下賤的職位。曆朝曆代,任你多得聖上寵愛,也不過是個下人。然尹魏勝不同於一般閹人,他出身尊貴,如不是自己請願,是決計不用做禦前的太監。按祖製,閹人不可當官。然皇帝私底下還是建立了場工,封他了一個禦前三品場主的職位。這是個什麼機構?一直無人知曉,隻知道,這是專門為皇上做事的神秘機構。
“公公明鑒,冷巷地低且陰冷,極易積水。這裏因為少有人來,所以曆來不配專職的執掃侍女。這會兒,恐怕侍女是去清掃別殿了。想必是要掃清了主子們的宮路再來這裏巡查。”
“你說你是安排清掃侍女的女官兒,那可想,這安排差事兒的事兒是你的不利。”尹魏勝不高的語調卻句句像針尖一樣紮著我的耳膜,隻聽得嗡嗡作響。
“聖上息怒,果沫兒有錯,奴婢甘願受罰。”此刻,就是再做爭辯不過是多加罪名。我隻能俯身叩首,隻求眼前這位皇帝尚存有仁慈之心。
“罷了,尹魏勝——”隻聽得寬大袖袍拂落的聲音。“朕還有該見的人——這小宮女如何處置,你還要讓朕在這裏費時間叨擾?”
“是,皇上——”尹魏勝冷哼。“來人——將這宮女拖下去,杖斃。”
“什麼——”我萬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能大膽抬頭看著眼前這位帝王。他清冷的目光從頭到尾不曾掃視我的麵目,隻是用修長的手指支在額角。盤起的黑色略有幾縷垂下,這讓**所有女人為之傾慕的男人,在我眼前卻如鬼魅般可怕。
我不敢相信他隻為一個水坑的事情,要杖斃我?我從來沒有想過新登基的帝王竟是如此殘暴的昏君。
然而,在我還來不及求饒之時,幾個宮人已老老纏住我的雙臂。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但不由我分說,尹魏勝已經一個箭步在我麵前,狠狠甩了三個耳光。爆裂的疼痛讓嘴唇麻木,一股腥熱的血氣直湧喉頭。
我這是在做夢嗎?我想呼喊娘親的名字。可是又生生將“娘”這個字咽下。後。宮的宮女命如螻蟻。如若我喊了,隻會牽連更多。
“拉下去——”尹魏勝一抬手,我恍然明白了一個事情——不,皇上殺我,絕不是為了一個水坑。我回頭,看他蒼白的麵容——我明白,是因為我看到他來了這裏——冷巷——他來看一個人——冷巷先帝的廢妃的陳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