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回到自己營帳,天色已經很晚,重新卸下鎧甲,他卻無心睡眠。
方才一段經曆,仿佛是場夢,忍不住要懷疑起它的真實性。軍營裏藏著一位絕代佳人,說與誰相信?
可是河邊那情景一遍遍清晰地展現在眼前,河灣中的一聲嬌喝,月色下的容顏鮮妍,以及那怯怯的眼神,無不叫人想念。
明明在眼前的佳人,突然就消失了,轉眼間的落差,讓人難以接受。呂布心中懊悔,不該放了她去。
“她這次逃走,難保不會又回來藏身軍營,畢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獨自到哪兒去?”
想到這裏,呂布起身便要喚人進來:“不如後軍裏暗暗細查一番,如果人還在,肯定能找出來。”這樣想了一想,可是轉念又作罷,“她今日逃去,足見對我毫無信任,我縱使尋得,終是無濟於事……”
於是就在這兩個念頭之間踟躕,猶豫不決,忽而又想到:“她一介女流,如何在軍營裏尋求活命?任她去等於害她性命,不如暗查一番,如果真能找出來,也不過是區區一名女子,強留在身邊,由不得她不肯了……”
念頭轉到這裏,呂布心意已決,立起身來就要喚人,幾乎同一時,近侍掀簾而入,拱手道:“將軍,伏軍攔住一人,此人說是將軍故交,要見將軍,托我前來稟告。”
呂布道:“可知來人姓名?”
近侍答道:“他自稱李肅。”
呂布聞言,隻得暫且放下心頭之事,道:“快請!”
原來這李肅乃是呂布同鄉,如今在董卓手下效力,因為近日連場交戰西州軍都敗在呂布陣下,董卓回營大怒,深恨呂布,又見呂布疆場驍勇無比,於是感歎道:“我若得此人,何愁天下不得?!”
李肅聞得此言,自薦與董卓前,因和呂布有著同鄉之誼,願意帶厚禮而來,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呂布來降。李肅此行目的正是為此。
兩人既已見麵,李肅立刻送上良馬一匹,這馬名喚“赤兔”,通體棗紅,無一根雜毛;日行千裏,如騰空入海,是董卓的愛寵。李肅謊稱是自己送給呂布,又道:“賢弟乃世之虎將,赤兔乃馬中龍駒,此馬堪配英雄!”
常言道:武將所愛者,一是兵刃,二是坐騎,三為鎧甲。此三樣乃為武將安身立命之物,如今呂布手上使的方天畫戟,身上穿的獸麵吞頭連環鎧,皆非尋常之物,隻有這坐騎乃是普通戰馬。此時得李肅送上“赤兔”寶馬,欣喜非常,從此視若性命一般,真是如虎添翼!
呂布命人牽馬入棚,將李肅請入帳內,備下宴飲,各自落座。李肅道:“賢弟別來無恙?我聽聞賢弟在丁刺史手下深受器重。”
呂布麵上難堪,隻得回道:“……隻是……一主簿而已。”
李肅聽得,故作出驚訝狀,又歎道:“賢弟乃是當今英雄人物,有大將之才,何以屈居一介文官之職?”
呂布笑道:“呂布無才,不堪大用!”笑中卻帶有抑鬱無奈之色。
李肅觀其表情變化,又說道:“愚兄自知才學勇武皆不及賢弟一二,如今也做得虎賁中郎將一職,賢弟在丁刺史帳下聽用,恕我多嘴,我也替賢弟不值。”
呂布聽到李肅說自己做的虎賁中郎將,心中已然不平,放下手中酒杯,道:“兄長見笑了……”
李肅執起酒杯,慢飲一口,同時觀察呂布,又左右環視見帳內無人,過了一會兒說道:“賢弟豈不聞‘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