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上節書梁知縣當堂賣法,受了八百銀子,就把公子審死大堂上。停有多時,真魂付體還陽,在叫一聲:"冤枉!"梁知縣說:"你這個奴才,吃酒行凶,刁拐幼女,眼前裝死,還有什麼冤枉。"一聲分付:"禁卒!"禁卒聞言不敢怠慢,來到大堂雙膝跪下,口稱:"老爺喚小人那些使用?"知縣說:"你把榮官保下到南牢,在棍床以上,用鹽三天以裏把他醃死,扔出南牢,永絕後患。"心想:"我把銀子受下,三天以裏,遠走高飛,就是這番主意。"某卒帶起榮公子下了大堂,上南牢裏去了。過了虎頭門來到廒房以裏。眾囚犯說:"進牢規矩你可曉的麼?你可帶幾個燈油錢沒有?"公子聞聽眼中含淚,說:"眾家兄台,小弟一腔冤枉,打了下風官司,分文沒有。"眾囚犯說:"拿鰾來把眼給他鰾住。"說罷,把鈹往空中一擺,往下就打。禁卒說:"不要打他,他犯大老爺的王法,沒犯你的王法。我把他送個潔淨地方去罷。"把公子放在囚床以下,用手扒了結實的,推到棍床以上,可就了不的了。
公子棍床受苦刑,禁卒刁狠太絕情。將繩公子渾身綁,公子想動萬不能。公子疼痛好難受,不由一陣放悲聲。眼望山東流痛淚,生身母親叫一聲。你在家裏怎知曉,怎知為兒落火坑。離母死了不孝子,百年以後誰送終。眼望北京歎口氣,哭聲二舅老江峒。來了罷來來了罷,搭救甥兒出火坑。公子哭死棍床上,禁卒上前使柯桑。用了繩子並星板,把嘴一張絕了聲。
公子釘死棍床上,城隍土地不消停。把他真魂掇了去,力救公子好長生。棍床收住榮公子,再說上方仁義星。
菜園拿來銀百兩,來到十字大街中。正是曹英往前走,一街兩巷亂紛紛。這個說咱的太爺糊塗了,那個說不講情理動五刑;這個說必是貪贓受了賄,那個說圖財害命把人坑;這個說黌門秀才受了罪,那個說誰人替他把冤伸;這個說沒有口供下監中,那個說明欺公子他鄉人。不由的眾人閑談論,再說那有心曹英聽個清。
話說,曹英聽說公子打了下風官司,就吃了驚,無奈來到街上,買了一壺酒,備了四盤菜,上南牢探望公子去了。不多一時,來到監門外,把門拍了幾拍,說:"有人沒有?"驚動禁卒李虎,問:"是誰叫門?"曹英說:"是我,來看朋友的。"李虎說:"你的朋友是誰?"曹英說:"是榮官保。"李虎說:"就是才進來那位朋友。"曹英說:"禁卒老兄,你把門開開,我進去看朋友。"禁卒說:"你來的太早了。"曹英說:"我明日再來。"李虎說:"你今日不能見,明日來也不能見,有錢來就得見了。"曹英說:"說來說去,你是要錢。"說罷,從腰裏,取出二兩銀子,遞與李虎,說:"弟一點敬意。"李虎見了銀子心中歡喜,把監門開了,說:"隨我來罷。"禁卒在前,曹英在後,來到廒房以裏,用手往棍床上一指,說:"那就是你說的朋友,你去看他罷。"曹英來到棍床以前,用手扶住公子,說:"兄弟,醒來,我來看你哩。"連叫幾聲,公子不能答應。曹英說:"兄弟,你當真是死了。"不由的兩眼流淚,就哭起來了。禁卒說:"你不用哭了,我把刑法給他去了,你與他往獄神廟裏哭去罷。"說罷,把滾身繩解了,痛心杠抽了,說:"你背他到獄神廟裏說話去罷。"曹英近前伸手把公子拉起,背在肩膊以上,到獄神廟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