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歸扭頭對左護法笑了下,解釋道:“奇特的不是這瀑布,而是這水。這方小小池塘,引了六分山上雪水,三分地下河水,剩下一分的無根水。池中水,下暖,上寒,故此,既得了清涼,又養得活睡蓮。”
然,左護法的注意力卻並不在鳳歸講解的東西上,先是被他自信而明媚的笑容閃了下,而後便窺見了他脖頸處露出的些微紅痕。
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那晚在鳳家幫他上藥的畫麵,左護法微蹙了眉,手指情不自禁伸出,想要觸及傷口,“你這是……”
恍若剛剛發現左護法的異常,鳳歸猛地回神捂住脖頸處的紅痕,偏開頭,語氣中透著股拒絕意味,“小傷罷了,不勞左護法費心。”
抬手間,衣袖滑落手肘,露出白玉胳膊上斑駁的痕跡,紅中透著青紫,還有幾道血痂,仿佛能想象到當時被指甲狠狠劃出血跡的場景。僅是目中所及便已是如此,那麼,在這厚實長衫遮掩下的地方,又該是何等的慘烈……
思及昨夜酒宴上的事情,左護法脫口而出,“是教主責罰於你了?”
他當時雖也不滿鳳歸態度,可此時真見到他被教主懲罰後的模樣,心裏卻又不忍,隱隱埋怨教主罰得重了些。好歹是教主的心上人,隻是性子烈了點,沒必要用如此手段折磨他吧?
“不怪教主,是我自己弄的。”鳳歸說的大實話,手臂上的傷還真不是教主所為。
毒發時,他痛癢難耐,雖極力忍著,但還是禁不住撓了幾下,當時並不覺得痛,下手失了點分寸。衣衫下,除卻一些吻痕,倒並無其他傷口。鳳歸知曉左護法的猜想為何,卻也不明說。畢竟,究其根源,教主的確也是該為他這傷承擔部分責任,故而他隻說是“不怪”而非“不是”。
顯然左護法並不明白鳳歸話語裏的深意,想當然便以為這是鳳歸的托詞,更是認定了自己的猜想。
“這瓶傷藥你留著,若是教主……”左護法從懷裏掏出從青袁長老那順來的藥,斟酌著勸道,“你且用著吧。其實教主也不是那麼無情,你稍稍順著他些,就不會……”
瞧著鳳歸冷下來的臉,左護法嘴裏的話頓時噎住了。
他當然曉得,在受害人麵前說這番話,對方沒打他一頓就算好的了。可……誰讓那個傷人的是他們教主呢,他除了如此勸慰又能何如?
沉默良久,直到倆人聽到不遠處傳來的雜亂腳步聲。往聲源處看去,但見一身玄衣的教主大步流星朝這裏走來,身後跟著一串黃衫侍女,手裏捧著食盒。
“遠遠就瞧見你倆了,這是在聊什麼呢,說來本座聽聽。”風衍一過來就笑嗬嗬地如此說道,一撩衣擺,往亭中石凳上一坐,麵上瞧著和樂,身上俾睨的氣勢卻有增無減。
跟在後邊的黃衫侍女魚貫而入,將酒菜碗筷等擺放在石桌上,便手腳麻利地撤了下去。隻留了三人,靜候在涼亭外。
鳳歸聽出教主話中隱隱的不悅,沒有接這話茬,起身走近一些,認真打量了一番桌上的幾道菜,“香氣濃鬱,菜色看著倒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