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宮殿,婢女仆役遣散一空。燭火偶爾發出一聲劈啪爆響,五尺方鼎的青銅香爐煙霧嫋嫋,淡淡的果香味彌漫,噙著一絲甜膩膩。
教主隨小鳶來到主臥探望,果然見潯歡好好地坐在那邊。
“參見教主——”潯歡緩緩起身,簡單躬身行了個禮。
小鳶在教主進屋後,自覺退到門外,闔上門,退了下去。
“不必多禮,你今晚請本座過來所為何事?”風衍在潯歡對桌的椅子上坐下,直接了當地詢問。他很清楚潯歡的性子,若是拐彎抹角的話,對方還不曉得得墨跡多久。
欲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他不愛他,那麼,多餘的關心和溫柔也就不必了,他不想讓對方誤會。給了希望又叫人失望,這種事情,對一個真心愛他的人,他做不來。
因此,他雖知曉潯歡常年受病痛折磨,也隻是送上醫術高超的大夫、名貴的藥材,卻鮮少會親自去看望。
潯歡指腹摩挲著手中的竹杯邊沿,定定地看著風衍,麵上掛著苦澀難堪的勉強笑容,“你還是這般決絕。”
風衍沉默著,微微移開視線。倆人是打小相識的熟人,如今成了這般模樣,隻覺彼此尷尬。
其實,他對潯歡的感情並不深厚,他與左右護法是一同訓練長大的交情。對於潯歡,當年的印象就是一個體弱多病,嬌貴得跟個小姑娘似的。他們見麵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他那時候憐惜潯歡,便多加照拂了一二,後來不知為何,潯歡就喜歡上了他,還說什麼非他不嫁。
當時他覺得不過是句玩笑,沒成想,這傻小子竟然堅持這麼久,還主動搬入了他那個所謂的“後院”——沐風園。
“我今日見了鳳公子,”潯歡摩挲杯沿的手略微加重了厲害,竹杯口的毛刺倏然紮破了他的指腹,一滴殷紅的血珠子滲出,他卻渾然不覺,繼續說道,“他,便是你選中的,那個要與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
“是。”風衍不假思索回道。
他就是愛上了鳳歸,這事,沒什麼值得掩飾的,不是嗎?
咚——
手中竹杯猛地被打翻,在桌上滾了一圈後跌落在地,咕嚕咕嚕,一路滾到了青銅香爐底下。
“為……為什麼……是……他?”潯歡的聲音微微哽咽,低垂下頭,眼裏的淚珠子不受控製地默默滾了下來。
他不明白,他是他一同長大的竹馬,那麼多年的感情,為什麼卻敵不過一個認識不足三月的人?
是因為他沒有絕美的容貌,沒有卓絕的武功,沒有令人豔羨的家世,他隻是一個父母雙亡寄人籬下的不能習武的廢物!是了,像他這樣的一無是處,或許根本就命不久矣的人,又在奢望些什麼?
胸中氣血翻湧,喉間一陣癢,潯歡緊咬著下唇,將湧上來的一口血又生生咽了回去。
“沒有為什麼,隻是一個他而已。”教主看著他這模樣,心下還是有些疼惜的,但,該說的話仍得說明白,“天下優秀的男子那麼多,與你一同長大的也不止我一人,那你又為何獨獨執著於我?若非要說一個為何,我隻能說,是我的心告訴我,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