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抬起頭,凝視著那人背影。雖然主上說會有其他辦法,但是他明白,其效果必然不及現下的法子,否則主上又怎會提及此法?
他怕死,很怕很怕。
因為若他死去,便再不能見到主上。故而,送來的細作不止他一人,最後能活著留下的卻隻有他一人。
然,若為了主上,他亦甘願赴死。
“屬下乞求能有幸窺見一絲主上的真容。”
主上召見他們時,總戴著一個銀灰色麵具。他初次遇見主上時,主上也不過十五六的年紀,那時正處於變聲期,主上的聲音很是沙啞。
第一次見麵,他胳膊大腿上都是惡犬尖牙利齒撕開的傷口,一身血汙地坐在角落裏,心裏很是後怕,哭得厲害。當時主上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輕輕揉了揉他的發頂,溫和勸慰,“小姑娘挺漂亮的,哭起來可就不美了。”
後來抱著他去醫館就診後,主上才知道,他其實是個男孩子。
再後來,他隨主上回去後才曉得,除了那位小公子,主上對其他男子的態度都挺冷。有時候他想,若他真是個女孩子該多好,能夠毫無理由地享受主上的溫柔對待。
“吾準了。”
話音落下,那人緩緩轉過身。
“是你!”
秋兒猛地一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著眼,久久回不過神。
之前他瞧著這背影便覺得有幾分眼熟,但因終於得主上召見,神思不屬,未曾多想。
他心心念念的主上,竟然……
竟然就是鳳歸!
回想起先前他嫉恨對方,還幾次三番找茬的行為,秋兒刹那臉色煞白。
“見到吾後可是失望了?”鳳歸恢複本身清越中透著一絲魅惑的聲音,“念在你對吾忠心耿耿的份上,吾可許你重新再做一次選擇。”
茫然地仰望著眼前的人,秋兒甚至覺得這人是不是假扮了主上。
然,三日前收到的信箋上卻分明是主上的親筆字跡。方才那個背影,那個聲音,也的的確確是他熟悉的主上。
當日信箋上說,他的身份已然暴露,勸他尋個借口盡早脫身離開天神教。另一個選擇則是,今夜來此處麵見主上,徹底暴露身份,助主上最後一程。
“為了那本功法,主上親身犯險,甚至還……還……就為了一本功法,值得嗎?”
秋兒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主上便是鳳歸,然,鳳歸在教中處境,他自然明白。他視若神明的主上,卻……卻被另一個男人……秋兒恨不得將那人剝皮拆骨!
鳳歸掃了他一眼,便知他想法,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值得。”
這兩字咬得格外清晰,好似印刻進了心裏,一字千斤,重重壓在心口。
“既如此,屬下為主上赴湯蹈火亦是值得的。望主上成全。”
秋兒再次跪下,凝望著鳳歸的眸子裏鐫刻著決絕。
他細作的身份既然已經被察覺,那想要全身而退又談何容易?不如利用自身這最後的價值,助主上早日得逞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