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冰冰來到蓉蓉屋裏的時候,蓉蓉早就醒了,因為昨天的那種感覺太令她興奮了,怎麼都睡不好。當姐姐來到自己屋裏的時候,蓉蓉其實一直在裝睡。姐姐走後,蓉蓉迅速穿好衣服,悄悄地推開家門,看著姐姐走遠後,蓉蓉便大膽了起來。洗了了澡,然後挑了自己平時最喜歡也是她最舍不得穿的白裙子,紮好頭繩,最後吃了點早飯,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也快八點了。蓉蓉又照了照鏡子,整理了整理衣服,便從家裏走了出來。
蓉蓉來到私塾,卻見房門緊閉。“也許叔叔還沒有起床吧”,蓉蓉想道。這時卻聽見一縷幽幽地琴聲從不遠處的望天涯傳來。蓉蓉循著琴聲走去,不一會便來到了望天涯。望天涯,顧名思義,三麵都是懸崖,唯有一條上來的路,視線毫無阻礙,一望無際,故當地人叫之望天涯。
蓉蓉看去,果然叔叔正在望天涯邊,對著晨光傾灑的群山撫琴。一頭長發淩亂的散開著,一身素白的衣裳,並沒有扣住,在風中輕輕飛舞。蓉蓉不願意上前打擾,便在身後靜靜地聽著。
陳沁蘭撫琴也甚是隨意,但蓉蓉聽來卻比什麼都好聽,清靜淡雅,空靈飄逸。可是那絕世的琴音中她卻感覺不到陳沁蘭絲毫的感情。陳沁蘭這琴聲有其形其韻其神,卻沒有注入任何感情,聽下來讓人心中萬念俱空,也許這就是佛家說的無所求,無所欲吧。蓉蓉仿佛感覺自己的心裏下著小雨,小雨輕輕地沐浴著自己的心靈。蓉蓉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裏,凝視著陳沁蘭的背影,聽他撫罷一曲無心之秦,不由萬物寂靜。陳泣蘭站著崖邊,看著群山,是如此孤獨,又是如此孤傲。
蓉蓉等了許久,也不見陳沁蘭有所行動,便心裏猶豫不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上前去。過了片刻,陳沁蘭開口突然問道:“你怎麼不走過來呢?幹什麼傻傻地站在哪裏呢?”蓉蓉不知道陳沁蘭怎麼知道自己早就到了,還一直以為他不知道呢。聽他這麼一說,蓉蓉便大膽了起來,走了過去。
陳沁蘭望著遠處的群山說道:“蓉蓉,你若從我學藝,必當心甘情願,能吃苦耐勞,你願意嗎?”
蓉蓉說道:“我願意。”
陳沁蘭說道:“好,這是我今生第一次收徒,作為見麵禮,為師就送給你一個藝名好了,清靈淡雅隔塵埃,嫣然一笑百媚生。你以後就姓慕,叫清嫣,你覺得怎麼樣呢?”說完轉過頭,看著蓉蓉。
蓉蓉重複道:“姓慕,叫清嫣。慕……清嫣,慕清嫣……慕清嫣。好名字,謝謝師傅!”
陳泣蘭笑道:“不要叫我師傅,叫我叔叔就好了,咱們以後就是自己人了,不用這麼見外。”
蓉蓉不由地臉紅了。
陳沁蘭笑著說:“你過來,其他樂器能明白就好,這古琴你需會彈。”
蓉蓉,不……應該改口叫慕清嫣了。清嫣小心翼翼地再陳沁蘭身邊坐下,風似乎小了許多,清嫣往下一看,便覺得頭皮發麻,覺得自己就要栽下去一樣。
陳沁蘭笑道:“別怕,沒事的。我現在給你講授點知識,希望你能牢牢記住。右手彈弦,配上左手在弦上的實按,可得明亮的按彈音;配上左手指對準徽位的點按,可得清脆的泛音;若左手不按弦,則是宏亮的空弦散音。散音屬低音,渾厚樸實,有莊嚴感。泛音中的高音部分,輕清脆亮,如風中鈴鳴;中音區明亮鏗鏘,如玉磬敲鳴。按彈音則依上中下各準部位不同而有所差別:上準高音區尖脆纖細,中準中音區嘹亮寬潤,下準低音區沉著堅實。”
陳沁蘭一邊說著,一邊食指輕挑,中指從外向內,逐弦連勾。琴中立刻傳來了悅耳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彈了起來。陳泣蘭繼續說道:“托的時候手要有所轉動,讓大指垂直一些,然後自然向下。鎖弦時入指不太太深,以甲尖著弦,發音才清晰。”
慕清嫣認真地聽著,不住地點頭,但是這是清嫣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靠近一個男人,臉色卻越發紅潤了起來。
“滾和拂雖是多弦連奏,須聲聲明晰,端如貫珠,避免混成一片。滾拂並用時,須連接緊密;滾時由左轉右,拂時由右轉左,成一大圓。正所謂鬆風瑟瑟,流水滔滔,”陳泣蘭說道,“明白了嗎?”
慕清嫣點了點頭。
陳泣蘭說道:“換你來彈一遍,我看看。”
慕清嫣接過琴,想著陳沁蘭剛才講的,便緩緩地彈了以來。
陳沁蘭站起身子,望向遠方,靜靜地聽著,片刻便滿意地笑了出來。隻是這笑容慕清嫣卻是看不到。
陳沁蘭心裏想著:“清嫣如此靈通,收到這麼個徒弟真是我的福分,不枉我這一生。她的琴藝短日內便可超越我,甚至能超越我的師傅……”想道自己的師傅,陳泣蘭便歎了口氣,一種愧疚感彌漫了全身。
曲罷,陳沁蘭轉過身來,坐下來又指點了下清嫣。
就這樣兩個人,在望天涯,一個傳授,一個學藝,畫麵定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