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的外表有多華美,內裏隻會更奢華精美。
隻可惜,眼下並不是欣賞文物的時候,喬薇已經聽見裏頭的聲音了,有燕飛絕、有海十三,還有喬崢。
姬冥修將馬車停在了正殿外的空地上,跳下馬車,手持祭師劍,邁步進了大殿。
喬薇讓三小隻守好孩子,緊接著也跟去了大殿。
雲夙站在殿堂的中央。
殿堂空蕩蕩,卻金碧輝煌,八根盤龍廊竹頂住房梁,前麵四根廊柱上分別鐵鏈綁著一個人——燕飛絕、海十三、喬崢,最後一個……是慕秋陽。
慕秋陽傷得不輕,早已昏死過去,其餘三人倒是還能說話。
三人看見了姬冥修與喬薇。
“少主!”
“少主!”
“閨女!”
喬薇看向三人:“爹!燕叔叔,海叔叔!”
隨後,喬薇的目光落在了雲夙血跡斑斑的臉上,盡管這張臉已經有些難以辨認,可這通身的氣度,還是讓喬薇一眼認出了他來:“是你?”
“你見過他?”姬冥修朝喬薇看了過來。
喬薇炸毛道:“他就是那個玄衣衛!”
雲夙笑道:“沒錯,就是我,我本想吸了你的血氣,哪知反被你給吸了大半,不過沒關係,待會兒你慢慢地還。”
喬薇警惕地抱住了胳膊。
姬冥修走上前,將喬薇擋在了自己身後。
雲夙淡淡一笑:“祭師大人,我們有見麵了。”
姬冥修冷冷地看著他:“遲早是要見的,你我之間,還有好大一筆賬要算。”
雲夙笑道:“也好,今日就一並清算了,有什麼遺言趕緊說吧,再過一會兒你可就連說的機會都沒了。”
姬冥修麵無表情道:“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你不要以為自己成了血魔,就可以為所欲為。”
“不可以嗎?”雲夙冷冷地勾起唇角,猛地抬起右手,朝著身側打出一掌。
嘭的一聲巨響,一個金桌碎成了粉末。
姬冥修的眸子緊了緊。
喬薇難以置信地說道:“不是都沒內力了嗎?怎麼會這樣?”
姬冥修說道:“內力被壓製,是因為地宮內有陣法所帶來的禁製,他突破這種禁製了。”
雲夙倨傲地展開了雙臂:“這座地宮本就是我慕家先祖所建,我乃夜羅真龍之血,當然能夠輕易地突破禁製。現在,可以留遺言了嗎,祭師大人?”
喬薇自姬冥修身後緩緩地走了出來:“雲夙,你話別說得太慢,當心風大閃了舌頭,你能突破禁製了不起嗎?祭師劍還不是能夠輕易地破了你的血魔之軀?”
雲夙好笑:“是嗎?”
“不是嗎?”喬薇問完,眉心一跳,唰的看向了姬冥修,“真是啊?”
姬冥修握緊了手中的祭師劍:“你出去等我。”
“今天,誰都別想走出這個大殿!”雲夙揮袖,隔空打出一道勁風,合上了大殿的門。
孩子還在外頭呢!
喬薇抓緊了拳頭:“雲夙,是你不讓我走的,你別後悔!”
雲夙催動內力,一把打出一條鐵鏈。
眼看著鐵鏈就要卷走喬薇,姬冥修拔出祭師劍,狠狠地斬向了鐵鏈。
鐵鏈雖是堪堪被擋開了,可姬冥修的半條胳膊也麻了。
喬薇看著姬冥修微微顫抖的胳膊,眸光一動:“冥修……”
姬冥修將劍鞘遞給她,低聲叮囑道:“我沒事,你在那邊等我。”
喬薇捏了捏手指,望了一眼綁在柱子上的三人,抱著劍鞘,默默地退到了大殿的一側。
姬冥修毫無畏懼地望向了雲夙。
雲夙不屑地說道:“祭師劍已經不能用了,你的內力也沒有了,你沒有勝算的,姬冥修。”
姬冥修冷聲道:“你說了不算,打過才知道。”
雲夙笑了笑:“你識相一點,拜入我麾下,我或許可以考慮封你個護法。”
姬冥修沒接他的話,而是一臉冷肅地問道:“我娘的死,是不是你幹的?”
“是我。”雲夙承認得十分爽快。
姬冥修明知故問道:“為什麼要用九陽掌?”
雲夙笑意不變:“這就得問瑤姬了,我隻讓她想法子除掉她,可沒管她怎麼除掉她。”
姬冥修的眸子裏掠過一絲極強的殺氣。
雲夙忽然道:“不問我為什麼殺她?”
“不用了。”姬冥修說道。
雲夙雙手背在身後,閑適地往前走了幾步:“我還是告訴你吧,我其實……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娘,我想得到她,隻是為了她的巫後血脈。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
姬冥修一字一頓道:“對你,意外不起來。”
雲夙笑。
姬冥修又道:“古家呢?是不是也是你滅的門?”
“是。”雲夙承認道。
“為什麼?”姬冥修問道。
雲夙敷衍一笑:“我高興。”
姬冥修信他才怪了:“是不是你懷疑古家藏了地宮的秘密?”
雲夙意味深長地看了姬冥修一眼,儼然沒料到他能猜到這一層上麵,既然猜到了,他便也懶得藏著掖著了,他說道:“不是懷疑,是確定,你娘從姬家的禁地裏帶出了不少好東西,全都藏在了古家。”
姬冥修冷聲道:“你讓傅雪煙的娘混入古家,就是為了拿到那些東西?”
雲夙自懷中拿出一本手劄,手劄裏夾著幾份地圖:“沒錯,不是這些東西,我今晚又怎麼能在地宮裏遊刃有餘?”
姬冥修淡淡地看著他道:“東西都到手了,還要草菅人命,雲夙,你根本不是人。”
雲夙囂張地笑道:“我的確不是人,我是血魔!”
“很快就不是了。”
姬冥修說罷,再不與他廢話,執著祭師劍朝他刺了過來。
雲夙輕輕鬆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一個廢人,加上一塊廢鐵,就敢來行刺本教主?不自量力!”
言罷,雲夙單臂一震,打出一道強悍的內力。
姬冥修被狠狠地震了出去,撞在其中一根廊柱上,又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喬薇心口一震,冥修!
姬冥修用劍支撐著身子,緩緩地站了起來。
可根本不等他站穩,雲夙的另一道掌風便如雷霆一般落了下來。
一個沒有內力的人,在一個巔峰血魔麵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雲夙的掌風落下來,瀚海一般的內力壓得姬冥修血氣翻湧,額頭的汗珠大顆大顆地砸了下來。
雲夙像看著一隻螻蟻一般看著姬冥修:“所謂的祭師,也不過如此。”
喬薇跺腳:“你根本是作弊!有本事你也別用內力啊!”
雲夙得意地說道:“天助我,何逆天?”
王八蛋!
雲夙加大了內力,他想要壓得姬冥修低下頭顱、跪下雙膝,像個奴仆一樣。
姬冥修被壓得腳底都塌陷了,身子卻沒有佝僂半分,他的眼神裏也沒有絲毫退讓。
雲夙冷哼道:“性子夠硬,可再這麼下去,你就要筋脈俱斷、骨骼盡碎了。”
“是嗎?”姬冥修艱難地說完,顫抖著抬起仿佛重如千斤的手臂,隻這麼一個細微的動作,卻幾乎把他渾身的力氣都抽空了。
雲夙眯了眯眼:“還能動?”
雲夙虎軀一震,再次加大了內力,他並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上位者,他殺的全都是不聽話的,其實隻要姬冥修肯臣服在他腳下,他說什麼都會留姬冥修一條活路。
是姬冥修自己不識抬舉,那就怪不得了。
源源不斷的內力朝著姬冥修壓了下去,死亡的氣息在大殿內徐徐地蔓延開來,所有人看著姬冥修,看著他先是嘴角出了血,再是鼻子,之後,連眼睛與耳朵都流了血。
海十三大叫:“少主你別管我們了,你快走啊!”
走不了了,血魔的內力像大山一般,死死地壓在了姬冥修的頭頂。
但如果雲夙以為這樣便能殺死姬冥修,那就大錯特錯了。
就在雲夙覺得自己根本是在殺死一頭小狼崽的時候,這頭小狼崽卻突然抬起了頭來,犀利的像是出鞘的寶劍,冷不丁地刺得雲夙一個哆嗦。
雲夙以為自己眼花了,可下一秒,姬冥修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朝他走過來了。
雲夙的眸子裏掠過一絲驚訝,很快,他雙臂一震,一股更為強悍的內力朝著姬冥修壓了過來。
然而這股內力就像是並沒有壓在他身上似的,他雙目如炬地走了過來。
雲夙不論釋放多少內力,都像是石沉大海。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姬冥修,發現姬冥修周身的氣息發生了驚人的變化,他這是……突破禁製了?怎麼可能?!
就算真的恢複內力,也不該如此強悍才是。
一定有什麼古怪!
雲夙狐疑地問道:“姬冥修,你到底做了什麼?”
姬冥修淡淡地說道:“我什麼也沒做。”
雲夙蹙眉:“那你怎麼會……”
姬冥修打斷他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小別人打我,都會比我還傷得還重。”
雲夙記起他體內封存著幾位姬家長老內力的事了,可區區幾個中原高手的內力,怎麼可能抵擋得住血魔的攻擊?
電光石火間,雲夙捕捉到了一絲頭緒,那些長老耗盡內力,壓製的並不僅僅是姬冥修體內的掌毒,更是那股生來便強大到可怕的祭師之力。
每一次傷了別人的並不是長老的內力,而是這股祭師之力。
原本祭師之力沉睡得好好的,卻贏生生讓雲夙的血魔之力給打醒了。
雲夙簡直、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了!
似是感受到了熟悉而又強大的氣息,祭師劍發出了一聲興奮的錚鳴。
空氣中濃稠的血腥氣,被一股清風瑞雪般的氣息衝刷得幹幹淨淨。
雲夙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
姬冥修握緊祭師劍,狠狠地斬出一道劍氣,雲夙打出一道掌風,卻沒有絲毫用處,劍氣勢如破竹一般,穿透了他的身體。
雲夙的胸口浮現起了一個大洞,大片大片的鮮血冒了出來,他試圖修複傷口,可傷口的皮肉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焦黑了下去。
雲夙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傷口。
“那一劍,是為姥姥。”姬冥修再次斬出一劍,“這一劍,是為我娘。”
雲夙的身上又多出了一個血窟窿。
“接下來這一劍,是為古家上上下下近百口人。”
雲夙被削掉了一條胳膊。
鮮血流了一地,濃鬱的血腥氣再次彌漫了開來,卻並不是血魔的氣息。
雲夙麵目猙獰地咆哮了起來,他並不是姬冥修的對手,便改為去攻擊其餘的人,他順手抓向身後的廊下柱,卻隻抓了一條空蕩蕩的鐵鏈。
他舉眸一看,就發現柱子上的人不見了!
除了慕秋陽,其餘三個全都……全都被喬薇救下來了。
難怪姬冥修要與他嘰嘰歪歪半天,他根本不是想調查當年的真相,他隻是在拖延時間!
喬薇將三人攔在身後:“姓慕的,我警告你,別過來!當心我吸幹你!”
“就憑你?”雲夙咬牙一笑,施展輕功朝著喬薇飛了過來,他張開魔爪,狠狠地抓向了喬薇的脖子。
就在他的手已經罩上喬薇脖子的時候,他突然不動了。
喬薇努努嘴兒,給了他一個小眼神。
他順勢低下頭,就見自己的心口,冒出了一截冰冷的刀尖。
喬薇探出一根蔥白的手指,指尖點了點他腦門兒。
他嘭的一聲倒下了。
海十三一行人長長地鬆了口氣。
喬薇蹲下身,在他身上扒拉了一陣,找出了昭明公主留在古家的地圖與手劄,這可是公主的遺物,不能讓這家夥帶入黃土了。
雲夙的身子抽搐著,一點點變得焦黑,一雙仿佛淬了毒的眼睛已經有些渙散,他一邊吐著鮮血,一邊狂妄地笑了:“你們……你們真以為……能活著……出去嗎?”
喬薇淡淡一笑:“都這樣了,還想耍花招呢。”
血魔之軀已破,就算把他泡進神泉,也無濟於事了。
姬冥修淡淡地走過來,拔出祭師劍。
劍刃離體,雲夙抽搐得更厲害了,所剩無幾的力氣朝看了喬薇一眼:“你們……你們……一個……都……逃不了……血魔大陣……已經……啟動……就算我……死了……隻要她在……所有人……都將……成為她的……祭品……除非……除非你們……把她……給殺……殺了……但是……她死了……陣法就……破了……地宮……地宮就——”
話未說完,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險些,隨後,兩腿一蹬,身子一僵,氣絕身亡。
“他剛剛說什麼?”喬薇不解地問道。
姬冥修沉思道:“夜羅皇室的祖上認為自己乃血魔之後,也認為唯有最強大血魔才能繼承這座地宮,所以在主宮也就是這座金宮之中,設置了一個血魔大陣,能駕馭陣法的人,才能得到地宮,而完成血魔大陣需要足夠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