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已經盡力,請娘娘節哀順變。”
北宸宮內,太醫們惴惴不安,他們無從猜測這個十五歲的少女在大婚之日便轉為“太後”,是否會將一切罪責歸咎在他們身上。
他們隻看見她就連紅妝也遮蓋不住的麵如死灰。
“退下,讓哀家再陪陪聖上。”
鍾離馥的話語平靜得如湖水,太醫們麵麵相覷,行禮回話道,“臣等謹遵懿旨。”
在眾人都離去時,她才一下子跪倒在龍榻前,握住皇帝仍帶著餘溫的手,淚流不止。
蕭毅軻啊蕭毅軻你如今可算是有負於我?
她不知他是死於何因,太醫也說不清,隻說是可能聖上在前些日子的惡戰中太過疲累,以至於積勞成疾,所以……
太醫不敢說接下來的話,但她心裏卻澄澈如鏡。
或許這就是他的命。
他為了這個皇位殺了太多人,造了太多孽。
但若不是因為這樣,他又如何能在這生殺爭權中存活下來,繼承大統。
他本許她江山為娉。可這江山剛到手,帝王早逝。
“晉王殿下,您……您不能擅闖這北宸宮啊。”
門外響起了汪公公的聲音,鍾離馥回頭,看這宮殿外已是火光衝天。
天終究是要變的,國不可一日無君。可她沒料到這變化如此迅速,就像……就像是這晉王早就知道聖上會駕崩一樣。
否則,否則怎麼會把時間算得這麼巧?
“本殿自是來賀喜皇上大婚的,入了這北宸宮又有何不可?”
“晉王殿下,賀喜的話倒是沒什麼,可您帶這麼多將士來做什麼?”
他帶了兵!
鍾離馥挺著冰涼的背脊起了身,望著殿外那火光中的人影。
“宣晉王殿下。”
她緩慢而鎮定地擲出了這話,事情已到無可轉機的地步。
若是那三大家族之首祁家的下任主事祁靈均沒有領兵去平定西南,兵力上是可以和晉王相抗衡的。而且祁靈均足智多謀,留在聖上身邊想必也定是發生不了這樣的事。
不對,她好像是在哪裏考慮錯了,這祁靈均當初平定西南之事不也是晉王給聖上的建議。
“臣拜見皇後娘娘。”
晉王蕭毅黎隻向著她做了個拱手禮,很顯然,他已明了聖上駕崩之事。
“皇兄不必多禮,深夜前來,不知皇兄有何貴幹?”
她仍舊裝著一副從未發生過任何事的平靜樣,並希望如此可以逼退這來勢洶洶的晉王。可顯然,這晉王若不是百般確定後又怎敢帶兵來闖?
“皇後娘娘可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蕭毅黎毫不顧忌地說道,嘴角一扯,笑意輕狂,“臣隻是得知聖上駕崩,希望皇後娘娘早日考慮另立新君之事。”
這蕭毅黎已是過了而立之年,若是以前,見他定是親善和睦。可現在鍾離馥看他卻是說不出的排斥感。
蕭毅黎既然已經把話挑明,她也不再維持虛假的客套。
“那晉王殿下認為,當立何人?”
鍾離馥啟唇,瞳眸中映著宮外士兵手中燃燒的熊熊烈火,那火焰似乎同她眉心的朱砂一樣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