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劍山莊位於廬州城西的一片竹林中,顏淨騎著白馬,懷中躺著昏迷不醒的明越,葉長清在前方帶路,三人順著林蔭小路行進,不多一會兒,偌大的榮劍山莊便呈現在眼前。山莊門前立著兩排劍狀的石柱,形態各異,葉長清自豪地說,那是根據曆代容劍山莊掌門的佩劍,請了廬州城裏最好的石匠雕刻而成。顏淨仔細一看,確實手藝精巧,連劍的紋路都刻畫得十分清晰,真有如張衡的《西京賦》中所說“剖析毫厘,擘肌分理。”
進入莊內,是一個寬敞明亮的演武場,有三兩青衣弟子正在練劍,見到葉長清回來,趕緊上前作揖:“公子回來了。”
葉長清點了點,說:“莊主呢?”“莊主在後院茶舍與客人下棋。”葉長清聽了正要前往,卻被一老者攔下。
老頭穿著深灰色的衣服,頭戴萬字巾,留著山羊胡,毫無表情道:“莊主正在與貴客下棋,沒有他吩咐,誰都不能打擾。”
這老頭名叫錢伯,是莊裏的管家,不會武功,但做事嚴謹認真,裏裏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條,是葉凡經最為信任的人。
葉長清眉頭一皺,他從小就不喜歡這個老家夥,剛準備衝去後院,但聽錢伯冷冷道:“公子若是執意如此,我老頭也管不住,不過,今日的貴客非同小可,若是出了亂子,老爺責怪下來,即便是公子也承擔不了。”
葉長清聽了,心裏不願,卻被錢伯言語震懾,便是給他三個膽子,也斷不敢違逆父親。便抱起明越先行去了藥房。
推開房門,一股濃重的藥香撲鼻而來,葉長清東翻西找,終於在一個精致的檀木盒中找到了一個藍色的小瓶,臉上略微猶豫,終究打開瓶子,滴溜溜地滾出一枚珠圓玉潤的紅色丹藥。
“別說我小氣,若不是這小子是顏兄弟的朋友,我斷不會把這‘火蟬丹鳳丸’給他吃了。”葉長清邊說,邊讓明越服下丹藥。顏淨點頭致謝,這火蟬丹鳳丸他也有所耳聞,據說是藥王‘甘不平’的手筆。甘不平醫術高明,無人能及,雲遊四海,濟世為懷。他隻給需要的人煉藥,不分好壞,無論你是罪惡滔天的惡人,還是默默無名的百姓,隻要是將死之人,他都會救治,是以被人稱為‘活菩薩’。火蟬丹鳳丸是甘不平以大理密林中極為罕見的火蟬為藥引製成,能蘊養真氣,穩固心脈,將死之人若是服下,能夠續命一日。這藥彌足珍貴,乃是存世不多的珍品,因為火蟬本就難尋,甘不平一共隻煉製了九顆。
顏淨見葉長清竟然拿出如此珍貴的丹藥,心中感激,對著他深深鞠躬致謝,葉長清肉痛地喂明越服下,隻道希望顏淨的交情值這分量。
吃罷丹藥,明越的炎寒之症逐漸好轉,心脈呼吸都趨於穩定,但這隻能維持一段時間,徹底驅散那炎寒真氣,還得葉凡經出手。
又等了一會兒,錢伯終於過來通知,莊主有請。
葉長清抱起明越帶著顏淨來到後院,顏淨遠遠瞧見一個雅致的竹屋裏端坐著一名四旬男子,一身寬大的灰色長袍,天庭飽滿,眉若霜劍,目如深潭,雙鬢兩條白發一直垂到胸前,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穩如泰山之感。
此人便是葉凡經,見到葉長清一行走來,也不招呼,舉起一杯茶水,放在鼻下聞了聞,然後湊近嘴邊輕輕抿了一口。茶杯很精致,有竹子的花紋。
“爹,這小子中了陰陽雙宿的炎寒真氣,眼下隻有你能救他。”葉長清把明越抱到父親身邊放下,葉凡經一指搭上明越脈門,眉毛一斂,旋即呷了一口茶,淡淡道:“長清啊,爹怎麼教導你的。”
葉長清不知父親所指,搖頭道:“孩兒不知父親何意。”葉長清撚了一下左鬢的白發,道:“凡事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們不做虧心事,但也不當老好人。給他運功療傷,需要耗費我極大內力,我不是那活菩薩,不能救蒼生。世間疾苦病重之人盈千累萬,擢發難數,若是誰都要我相救,我便是耗盡畢生精力也救不過來。”
葉長清微微一怔,嘴角囁嚅,剛想說話,卻聽顏淨說道:“葉莊主此言差矣,世間疾苦之人雖多,卻是天涯海角,東經西緯,目且不及,又何必憂心煩擾。可現在急需救命之人便在您眼下,對您來說不過舉手之勞,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這樣您都能坐視不管,與那豺狼虎豹何異?”
葉凡經聽了眉間一挑,問道:“這位小友是?”
不等顏淨自我介紹,葉長清已率先一步湊到父親耳旁小聲嘀咕,葉凡經手中茶水微微一晃,思索片刻,道:“小友此言也有道理,不過我與他素不相識,便是那醫館看病也要付錢,我可不能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