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雅的住處不一會兒便到了,與柳鈺料想中一樣,此處正是玄王生前住過的院落。
柳鈺拉住冥雅的袖子,指著玄王的那間房,語氣不鹹不淡:“我可以住在那裏麼?”
“不行。”冥雅果斷拒絕,“我會給你安排其他房間。那間房是留給梓啟師兄的。”
“可是辛梓啟他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說這句話的時候,柳鈺留了個心眼,偷偷觀察著冥雅的麵部表情。
她先是雙眉緊皺,一副就要發火的模樣。後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生生將就要噴出來的火焰給咽回去,隨之替換上一臉的黯然神傷。
稍微調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緒,冥雅又淡然著一張臉,轉而拉起柳鈺的袖子,帶著他遠遠離開。
“總之,這間房是絕對不可能再住人的。你說萬一……”冥雅頓了頓,隨即展眉輕笑:“萬一梓啟師兄他回來了呢……”
柳鈺心中頓時莫名湧上一陣酸楚。
那時候,他死得義無反顧。卻沒想到,原來還有這麼多人在等著他回來。
青雲,輕雲,還有現在這個拽著他拚命遠離那間房的冥雅,他們都在等著他回來啊……
可是,要告訴他們嗎?
辛梓啟,其實早就已經回來了。
冥雅最終還是給柳鈺安排了一間離玄王屋子遠遠的房間。
天色逐漸變暗,妖界的夜晚與人界的夜晚也是差不多的,萬籟俱寂。
妖界也能看見月亮,而且,比在人界看到的月亮還要大,要亮。柳鈺想起幾千年前,玄王、雪妖和雪狐總喜歡在月亮最圓的那一天聚在一起,談天說地,討論著未來那遙不可及的模樣。
月亮最圓最大的那一天,人界把它叫做中秋。後來玄王變成辛梓啟來到楚源山餘暇派的時候,每個中秋,同門師兄弟姐妹們都會聚在一起,賞月吟詩。可他天生對吟詩作對沒什麼興趣,隻能在一旁當觀眾。
那時候,冥雅總喜歡拿著兩塊月餅,拉著他坐到比較安靜的地方,然後遞給他一塊月餅,跟他講一些聽起來很無聊但卻是人間最樸實溫暖的話。
跟他回憶過去,跟他笑著看同門在不遠處的表演,還會時不時地透露出幾句“我以後一定要和梓啟師兄永遠在一起”這樣的話。
隻是那時候的他,並不曾注意過這個幾次向自己靠近卻又總會被自己推開的姑娘。
柳鈺靜靜地坐在窗前,抬頭仰望著妖界上方比記憶裏黯淡了許多的月亮,許久,他歎了口氣,滅了燭火躺在床上準備入睡。
那時候身邊總是會有很多張笑臉,可不知不覺中竟成了孤身一人。
翻來覆去,柳鈺始終合不上眼,於是披了件外衣出門準備溜達溜達。
不知不覺中,他竟又來到了那間玄王曾經住過的屋子。
屋中燈火通明,還有一人的身影映在房門上,清晰可見。
柳鈺準備悄悄靠近,貼在門口看看房裏的狀況,然而餘光一瞥,卻見另一人正從不遠處急急趕來。於是他屏息往草叢中隱匿了身形,看著那人推門而入,踏進玄王房內。
再次悄悄地觀察了一番四周,靜謐無聲。柳鈺終於離開草叢,幾步竄到門口,將窗紙戳出一個小洞,而後屏息觀察屋裏的情況。
與他料想當中一樣,房內那兩人分別是冥雅和宸汴。
他們站在玄王曾無數次躺過的床榻前,各自沉默著,不發一言。
許久,宸汴終於是憋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
“聽說,你今日帶回來一個人界少年?”
“是的。”冥雅淡然回答,神色看不出一絲波瀾。
“你不是不知道,人是不能留在妖界過夜的麼?當初玄王殿下收留你,純屬是因為你曾是他的師妹,於情於理才不會趕你走。”宸汴已經換了臉色,有些怒色地盯著冥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