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初秋的黎明，總是那麼的迷人。一層薄霧虛幻縹緲地擁抱著山巒樹木，幾聲鳥鳴，襯托著大地越發地寧靜。黑幽幽的岩石若隱若現著，在微微漂浮地霧氣牽引下，仿佛在跳躍著舞蹈著。遠遠地牛哞聲，震蕩著黎明前的黑暗。驀然間，此起彼伏的公雞鳴叫聲，撕裂了夜色的天幕，露出了山村的縷縷炊煙。
在一片山窪中，傳出了叮當的鑿石聲，間或有一點忽明忽暗的亮光，帶出了一陣疲憊地咳嗽聲。一縷陽光和煦地照射下來，驅散了清晨的黑色，展現出了一片雜亂的石場。
“大家都歇一下。“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喊道。接著是叮當啪啦工具墜落聲音傳來，一陣腳步雜遝慢慢聚攏過來。
”老蒼叔，時候還早呢，怎麼就歇下了，是不是看著海子新婚，昨晚累著了，怕他挺不下來啊！“一個粗狂聲音傳來，接著是一陣猥瑣笑聲夾雜著尖銳口哨聲。
”鎖住你小子就知道滿口放炮，就你一個光棍漢，知道個啥！晚上在光床板上自己烙煎餅翻打滾下的力氣也小不了啊。“
”大程哥你就別笑話俺了，不就是窮嗎，沒人跟，等我有了錢，什麼閨女找不著！“鎖住紅了臉狡辯道。
”好了，大家都坐下。那個啞巴你去撿點柴火燒壺水，等會大家夥吃早飯。“說著老蒼叔又拍著手掌喊道”海子你就是沒記性，寒露傷骨，趕快把褂子穿上，可別趁年輕撐能。大家夥也都記著，唉，到老了可就知道滋味了。“老蒼叔歎息了一聲。
”嗯，知道了，老蒼叔。“海子趕忙穿好衣服，衝兜裏拿出一盒紙煙，遞給老蒼叔一顆，拿出火機點上，看著老蒼叔滿意的笑著，才忙著又發了一圈，再走到忙著點火燒水的啞巴前，把煙卷夾到他的耳朵上，方回到大夥這邊。
這時間陽光也溫暖起來，所有人都愜意慵懶的半躺在地上，舒服的半眯著眼睛，粗糲的手指夾著煙卷，吧嗒吧嗒吸著，旁邊火塘裏木柴發出劈啪響聲，水壺漸漸冒出了蒸汽，沒有人再說話，都靜靜沉寂在早餐前對食物欲望的期盼中。
早餐是簡單的，一提籃的玉米窩頭，一把洗淨的大蔥，一海碗豆瓣蘸醬，一小盆用麻油辣椒麵拌好的鹹菜，半小桶散裝白酒。各人從旁邊樹枝藤條上折下兩段，就是現成的筷子。白酒統一倒入一個白瓷茶缸中，輪流在每個人手中喝一口，幾輪下來也就見底了。
”都喝一下，去去寒氣。酒不多，下麵還有活路，意思意思行了。等這批活幹完了，咱再喝個大的。“老蒼叔拍著手喊道：”吃飯吃飯，咱石匠的本事就是從吃飯中學來的，飯量大，你就越有能耐。飯後我還有話給大夥叨叨。“
大夥稀溜溜喝著熱水，老蒼叔沉吟一下，方說道“：這次是董家窪漫水橋石料的開采，活路緊，大家夥都辛苦了。本來呢，這樣的工程體力強度大，利潤低，沒誰願接，可現在活不好找，也就先這麼著吧。以後大家有什麼打算，都說說，大家一起合計合計。雖然你們大部分都是跟我學的石匠活，可我一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也沒啥大能耐，也就是幾把笨手藝，大家有話就說，沒有哪麼多矯情。誰先說？”
場麵靜了下來，各人都四下瞅著，沒誰先發話。看著這樣，老蒼叔手指點著鎖住道“：哪鎖住你就先說說。”
“好，那我就先來。”鎖住咳嗽一聲：“現在別人都是用葉輪切割石料，用打磨機拋光，速度快，麵相好，利潤高，我們再用這些錘子鑿子幹，我覺著過時了。”
鎖住說完，好幾人都隨聲符合，連連點頭。老蒼叔臉色平靜，看著李程說“：大程子你說說，”
李程手指緊攪著衣襟，為難道：“老蒼叔，這話我也憋了好多天了，不怕你生氣，你看鎖住二十大幾的人了，還找不上媳婦，為啥！沒錢，窮唄。他們幾個也都知道，家裏的光景也一片爛包。我就實話說，以後應該想法多掙點錢才是正理。”他看了一周：“我想離開這個石場，去城裏工地打工。”說完點上一支煙，頭低下來，手指在地上胡亂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