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霽,柔和中泛著清冷的日光灑落下來,碎碎的。整個梅林靜悄悄的,隻有枝上的梅花默默地吐露著絲絲縷縷的芳香。

奇怪,人呢?

一聲嘀咕後,隻見一隻素手拂去前麵遮擋視線的梅枝,麵容清秀,梳著雙丫髻,眉若柳葉,眸似星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描繪的大概就是此等佳人。

許是一直走得太急了,“哼~哼~”嬌嫩的聲音不時吐出。再細細一瞧姑娘身上的粗布棉襖,憐惜更深幾分:若這姑娘出生高貴,嫁的如意郎君怕不是難事。

停下腳步,姑娘四處張望著,眉眼間的英氣也染上了哀愁,卻見隻有遠處的亭子有兩個人在閑話,或者可能是在賞梅。他們似乎都不是她要找的人,於是轉身便又向梅林深處走去。

“四哥真乃神人!眼下西北的戰局和四哥所料分毫不差,墉城已被連將軍圍困十日,我們派去協助的人雖未將城內糧草燒盡,可也毀去大部分,眼下他們隻不過是在做困獸之鬥罷了,聽聞他們都分戰馬、屍體而食了。”

說話的是一身藍服的公子,眉眼間流淌著說不盡的風流倜儻,隻是比之身邊那喚“四哥”的人,氣勢明顯矮了一截。

“這場戰,連牧手握三十萬大軍,況且那幫蠻夷內部主戰、主和派鬥爭不斷,依現在的形式,隻消主和派把自己內部的烏煙瘴氣理幹淨,投降臣服是必然的事。”

這話說者雲淡風輕,聽者卻不經意間寒由心生,和這樣的人作對,總是討不到好處的。再見其黑色常服,清冷剛毅的臉龐,更是拒人千裏。

“世上最難把握的是人心,也還得著人好生地警醒著連牧。”

“四哥放心,我老八會辦妥的。”

聽完,男子背手而立,站在這個高處,遠望天邊,自有一番登臨絕頂,一覽眾山小之意,人中之龍大抵如此。

“恒哥哥!”

少女欣喜的聲音喚回白袍男子的思慮,男子容貌一般,倒是被這衣裝襯起了幾分清高。

“怎穿了這一身過來?”

男子將目光裏的嫌棄收攏幾分,擔心地問道:“是不是又偷跑出來的?”

“嗬嗬!反正已經出來了,說正事要緊。”

女子心裏一緊,“恒哥哥,你什麼時候去我家提親?”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的人,心裏卻飛快地計算著,自打自己在車禍被撞,莫名其妙地嬰穿成為臨天國連牧將軍的二女兒後,她太害怕有朝一日會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眼前的男人,段恒,臨天國大學士段子楷的嫡子。自己在府中宴會、詩會上見過幾次,觀察下來,應是個人品不錯的男子,且又出自詩禮簪纓之族,想來若是自己嫁過去,一生定是無虞,遂勾搭了他幾次,書信往來也是“郎情妾意”。

這樣一想,心裏倒是得意幾分了,這事準成。

“清越,我……”

再接了一口氣,段恒一股腦說下去。

“清越,我隻當你是我妹妹。我爹幫我和丞相家的三小姐祝玉兒定了親事,我們就不要往來了。”

隻當我是你的妹妹,我去你妹的。那之前的“郎情妾意”算什麼!

丞相家的三小姐?不就是個庶出的。要不是她老娘會哄人,一個庶出的還能驕橫起來。說白了就是想搭丞相家的大船。

清越心裏憤憤地想著,眼裏卻是盈盈的淚光,楚楚動人的,讓一開始狠下心的段恒竟也有點動搖,直拿著袖子為她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