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侍衛就呈了一個托盤上來,中間放著一小段粉色肉塊,一端還淌著殷紅刺眼的鮮血。是春梨的舌頭。
見狀,夏綰心當即用錦帕捂住口鼻,垂下眸子,強忍住心中不適。一旁的青黛滿臉煞白,下意識往夏綰心身側退了一步。
蕭淩安神色如常,如司空見慣一般。他目光冰冷地俯視小成子幾個,“你們說說,是怎麼回事。”
小成子首當其衝,嚇得麵如土色,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陛下、陛下饒命!奴才們被豬油蒙了心,都是一時糊塗……是春梨!她說往小主的藥裏加點東西,能讓小主神思倦怠、體虛困乏……不出半月,小主、小主就會精神失常,到那時陛下厭棄小主,將小主打入冷宮,也自會解散秋灝殿宮人……陛下,奴才真的知錯了!奴才當真不知道春梨背地裏居然想毒死小主啊陛下!”
“哦?你們都這麼想離開秋灝殿,是嗎?”
“奴、奴才”小成子渾身戰栗,驚懼不已,“陛下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日後定當忠心侍奉小主,給小主做牛做馬,絕不敢有二心!求陛下明鑒!”
蕭淩安看向垂眸靜默的夏綰心,“貴妃認為,這樣的刁奴應當如何處置?”
夏綰心平複了心緒,柔聲道:“陛下,臣妾以為,這般離心背主的奴才,恐怕本性難改,還是趕出宮去為好。”
“貴妃溫淑賢良,禦下寬和,朕心甚慰。隻不過,掌管六宮,若隻是一味的寬和,恐怕會縱了這些德行敗壞的奴才。”
蕭淩安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他轉而冷聲道:“將這幾個刁奴帶下去,挖眼割鼻,斷骨抽筋,扔進亂葬崗。讓宮中所有宮人都觀刑,看看包藏禍心,謀害主上是什麼下場。”
聞言,跪在地上的幾個宮人頓時哭喊起來。由於太過驚恐,他們的舌頭就像打結了似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陛、陛下!求、陛下饒命!饒命啊!”侍衛們相繼而入,將他們拖了出去。
夏綰心麵色雖有些發白,卻保持著淺笑,“陛下,既然真相大白,也懲處了犯事的奴才。不如……去看看妹妹現下怎麼樣了?”
“不急,朕還有一事需弄清楚。”
蕭淩安對李全吩咐道:“你去禦醫所,把薑禦醫請過來。”
薑禦醫是禦醫所正使,醫術為禦醫之首,從來隻為皇城中的三位主子:皇帝、皇後、太後診疾。
他又將目光轉向朝露和暮霜,“把你家小主的方子和這幾日的藥渣呈上來。”
通常而言,藥渣是在主子喝完藥之後就丟棄的。但朝露應聲下去,片刻就將幾罐藥渣端進來,放在桌上。暮霜從暖閣的梳妝台匣子中取出方子,與藥渣並列放著。而李全很快也帶著薑禦醫回來了。
“薑禦醫,你看一下,這些藥渣和這個方子是否一致?”
薑禦醫應聲,先拿起方子看了一遍,再將罐子中的藥渣倒出來,逐個對比,細細端詳。不一會兒,他就回到蕭淩安麵前,神情端肅道:“陛下,梁貴人的方子並無問題,是尋常醫治風寒的藥方。但這藥渣……”
薑禦醫略有遲疑,抬頭看了一眼蕭淩安,見後者示意他但說無妨,便接著說道:“藥渣中多了一味蘆根,蘆根無毒,更是一味清熱生津的好藥。然而其味甘性寒,體虛寒涼之人忌服。梁貴人的風寒熱症是由寒邪入體導致的,此時服用蘆根,不但醫治不了病,反而雪上加霜。”
“你的意思是,梁貴人的病沒有起色,原因在此?”
“正是。”薑禦醫躬身回答。
蕭淩安沉吟片刻,驀地冷聲道:“這藥都是禦醫所配好,再送到秋灝殿的……給朕查!查出是何人是幕後主使,敢在朕的宮中興風作浪!”
“凡是禦醫所經手過梁貴人之藥的人等,全都押入暗牢,嚴刑拷問!”
話音落下,蕭淩安起身走進暖閣中。經過青黛麵前時,蕭淩安不著痕跡地瞥了她一眼,隻見青黛垂眸絞手,難掩不安。蕭淩安心中冷哼一聲,在東州時,後宅閨閣那些事他並不是不清楚。
暖閣。經過施針救急後,梁疏桐已經幽然轉醒。她看見蕭淩安走近,想支起身子行禮問安。
“小主!”暮霜見狀,匆忙上前扶住梁疏桐。
蕭淩安麵色雖如往常一樣冷淡,但伸手示意梁疏桐躺下。夏綰心隨侍在蕭淩安身側,笑容端莊和煦,“妹妹醒了,感覺好些了麼?”
“謝娘娘關懷,已經好些了。”疏桐的聲音輕微而暗啞,一雙金色眸子尚且布著血絲,比之平日裏黯淡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