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小子又笨又呆,你難道就不會先回去,等我回來了再送回來嗎?”
“我哪知道你玩到什麼時候回來?”
……
兩個孩子在廚房裏嘰裏呱啦吵了一大堆,誰也沒注意到爐灶裏的一根柴禾掉了出來,引燃了稻草和爐灶邊的一堆木頭。
“呀,著火了,快救火!”
蘇景玉見火燒出來了,而且越燒越大,嚇的跳腳。天玄也叫了一聲,趕緊拿起水瓢從廚房的水缸裏舀水滅火。
火勢不大,而且發現的早,很容易就熄滅了,但是廚房裏卻亂成了一團。蘇景玉和天玄兩人對視一眼,天玄問:“怎麼辦啊?剩餘的柴禾都打濕了,外麵下雪,柴禾不好撿,你爹回來會不會打你?”
“應該不會吧……”
******當然不會為這點事情打蘇景玉,但是小孩子闖禍之後的心虛總是難以避免。這小小的火災讓蘇景玉和天玄成了難兄難弟,他們也不吵鬧了,急忙收拾起殘局來。
天玄手腳麻利,很快就把廚房收拾好了,蘇景玉幾乎沒動手,這讓她有點不好意思,於是主動去給天玄倒了杯剛剛燒開的開水。
天玄接過水杯說了聲謝謝,突然問:“後山上有什麼非常好玩的地方嗎?我看你天天早上上山玩呢,幾次想跟著你去找好玩的地方,都被你甩掉了。”
蘇景玉嚇了一跳問:“你跟蹤我?”
“不、不是的,”天玄也覺得自己的說法十分讓人誤會,趕緊解釋說:“我每天早上都要上山拾柴禾,經常看到你,你走的急,沒看到我。”
“哦,這樣呀。我不是上山玩,我是鍛煉身體呢。我師……我爹說我身體底子不好,要多鍛煉身體,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上山頂,再跑回來。”
天玄聽的瞠目結舌:“鍛煉身體?跑上山頂?每天?天呐,我在山腳撿柴禾都覺得累,你真能每天跑上山頂?真厲害!”
蘇景玉見天玄誇獎自己,高興極了,說:“開始是挺辛苦的,好幾次在中途都不想再走了,不過幾個月下來,已經好多了。鍛煉身體真的有好處,我以前冬天可怕冷了,現在就不怕冷。”
天玄呆呆的想了想,突然神秘的說:“兄弟,我幫你想了個好辦法,你如果想偷懶的話,每天可以去後山玩,等時間差不多了,再回來,你爹又不會真上山頂去看你到底跑沒有跑到地方。”
“呀,你真壞。我還以為你又笨又呆呢,沒想到是個狡猾的壞蛋!”蘇景玉被他的主意逗的笑,又說:“不過你這法子挺好,如果哪天我真想偷懶了,就去找你玩。”
天玄聽她說要找自己玩,高興的說:“那太好了!我叫天玄,小兄弟叫什麼我還不知道呢。”
“我叫蘇景玉。”
“咦?你爹不是姓謝嗎?”
蘇景玉說錯了話,趕緊說:“我娘死的早,我爹為了紀念我娘,讓我隨她的姓氏。”
“呀,謝大叔真是有情有義……”天玄感歎了一會,心裏同時為有了新朋友感到高興。
突然他驚叫著飛奔出去,高喊說:“蘇景玉我得趕緊走了,耽誤了這麼久,師父該打我板子了!我以後來找你玩!”
蘇景玉看著他狼狽奔跑的樣子,站在院裏笑的彎下腰,幾個月以來,她第一次笑的這樣開懷,有朋友真好!
下午,天玄又來了小院一次,他從門縫裏看見蘇景玉在院裏紮馬步,兩隻手上還領著兩隻小桶。他心想,謝大叔肯定因為火燒廚房的事情在罰蘇景玉,謝大叔可真嚴厲!
他縮回腦袋,心想明天再找蘇景玉玩,不然現在進去,肯定惹的謝大叔更生氣了!
第二天一早,天玄一心記掛著和蘇景玉這個新朋友玩,所以刻意起早,冒著大雪去後山等她。果不其然,他剛到那裏,就看見蘇景玉精神抖擻的跑了過來。
“景玉,蘇景玉!”
天玄站在山間的小路向蘇景玉揮手大喊,蘇景玉跑過來,驚訝的問:“這麼大的雪,你還要撿柴禾?都是濕的,沒法燒呀。”
天玄傻笑著說:“先撿點回去,等天晴了拿出來曬曬就能用了。”
“真是個笨小子,濕的木頭多重啊,自找苦吃。”
“你還不是自找苦吃,這麼冷你還往山上跑,凍都凍死了,而且雪滑,摔你一跤,你就慘了。對了,昨天下午你是不是被你爹罰了?我看到你領著水桶在院子裏罰站了。”
蘇景玉搖著頭說:“才不是,我爹是武師,他那是教我練功夫。我不能跟你多說了,我得快點晨跑,回去了還有其他事呢。”
“那,那我在這裏等你,一會一起下山?”
天玄朝著蘇景玉的背影大喊到,見蘇景玉點頭答應,心裏高興極了。
他十分珍惜蘇景玉這個朋友,雖然她總是罵他“笨小子”,但是蘇景玉會著急給天玄燒熱水暖手,隻是這一點無心之舉,天玄便心存感激。
天玄從小被符遠道長從後山撿回三清觀,雖然符遠道長待他不錯,但三清觀中道童眾多,天玄隻是一個不足輕重的存在,符遠道長沒有過多的精力去關注他。
從小到大,他的記憶裏就充滿了被師兄欺負的記憶,觀裏的髒活累活都是他做,稍稍偷點懶就會被人拳腳相加。他是個命苦的孩子,從來沒有嚐過半點溫暖,蘇景玉的那杯熱水,就如他生命裏的第一縷溫暖一般,吸引著他不斷靠近。
第五章 山洞
從此以後,蘇景玉早上晨跑,天玄在山腳撿柴禾等她,然後一起回到三清觀,這幾乎成了兩個人之間的一種約定。
到後來兩人關係更熟悉了一些,天玄還會在晚飯之後來找蘇景玉一起讀書。他認識一些字,但是讀的書很少,大多數都是道教的經書。認識蘇景玉之後,蘇景玉會大方的把自己所有的書借給他看,兩人一個坐在桌前,一個爬在床前,一人捧著一本書,各自看到很晚,雖然不怎樣說話,但到最後離開的時候,會比誰看的頁數更多。
******見到天玄和蘇景玉走的這麼近乎,心中隱隱擔心著,雖然蘇景玉是男裝打扮,天玄以為她是男孩,但景玉終究是女兒家,兩個人整天膩在一起很不好。不過轉念想想,景玉現在還小,而且很孤單,身邊隻有天玄一個朋友,如果再不準他們一起玩,怕對她的成長造成不好的影響,這樣想著,******就由得他們去了。
到了夏天,******逐漸開始教蘇景玉一些拳法和擒拿招數,並且給她的鍛煉項目中增加了一項砍樹的鍛煉。於是早晨晨跑之後,蘇景玉就拿出斧頭和天玄一起在山腰上砍樹,砍倒一棵之後,他們還要把樹劈成木柴,等一切做完,就接近中午,兩個人把柴禾分了,各自背回去。
這天他們依舊是這樣做的,蘇景玉上午劈完柴,下午跟******學長拳,晚上在房裏等天玄一起來看書。夜色漸漸深了,天玄一直沒有來。天玄如果有事不能來,他一定會在早上就提前告訴蘇景玉,其餘時間從來都是很準時的。蘇景玉一會看看書,一會看看門外,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
“長廷叔叔,”她找到******說:“天氣燥熱,我出去散散就回來。”
“別走遠了,夜裏小心。”
蘇景玉徑直找到天玄的小廂房,他的房間在三清觀的柴房隔壁,很簡陋,平時也很少人來,可現在,他的房前卻圍滿了人,人群的中間火光衝天。
“難道發生火災了?”蘇景玉心中大呼不妙,三兩下就推開人群衝了進去,可事實根本不是她想的這樣簡單。
天玄小小的身子被麻繩綁成了麻花一般,扭曲的放在火堆旁邊,他的嘴巴被髒布塞著,吱唔著說不出話。熾熱的烈火烤的他全身冒汗,裸露在外麵的皮膚都變的黑紅黑紅的。
一個中年道士站在火堆旁,一腳踩在天玄不斷掙紮的身子上,雙手抱著柴房裏的柴火,並往火堆裏不斷加柴,每丟一根,周圍的年輕道士們就哄笑起來。可憐的天玄如同垂死的小獸一般苦苦掙紮,卻沒有任何坐用。
蘇景玉看到此情此景,怒火中燒的吼道:“你們幹什麼,快放開他!”
她的突然出現讓吵鬧的人群安靜了一小會,踩著天玄的中年道士見蘇景玉是住在後院的客人,說話態度稍微放客氣了一些說:“小道友,這是我們三清觀內部的事情,你請其他地方玩吧。”
蘇景玉上前一把推開中年道士,中年道士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坐在地上,懷裏的柴禾也散了一地。蘇景玉拉起混身滾燙的天玄,將他護在自己身後,說:“天玄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們不許欺負他!”
中年道士生氣的站起來,指著蘇景玉的鼻子說:“你這小孩好沒教養,我三清觀的事哪輪得到你插手,我今天就代替你老子娘管教你,讓你長點教訓!”
他一個大人,對著兩個小孩,竟然說動手就動手!他伸手去抓蘇景玉的後衣領,想把她領起來,蘇景玉不等他伸手,一拳打在他的小腹。道士吃痛,彎下腰去,蘇景玉順勢左肘一抬,狠狠的撞在道士的臉上,然後腳下一鏟,他就咕嚕的滾摔了出去。
蘇景玉現在的力氣可不一般,這道士隻覺得一拳、一肘下去,腸子都要攪到一塊,臉上都開始腫脹了。
“好你個蠻力崽子,大爺不發狠,你還不知道厲害了!”
中年道士從地上爬起來,發狠的撲上去,蘇景玉左閃右躲,讓他怎麼也捉不住,旁邊圍觀的道士不禁都笑了出來。中年道士被眾人笑的惱怒,轉頭吼道:“你們還不幫忙,笑、笑、笑,誰敢再笑一聲,我收拾完這倆小子就來收拾他!”
圍觀的道士不知為什麼很聽他的話,他一開口,眾人擄起袖子就要上前來捉蘇景玉。蘇景玉見敵眾我寡,拉起天玄撒腿就往後山跑,引的一群人狂追。悶頭死命的跑了一陣,終於把那些人摔掉,蘇景玉這才停下來給天玄拉開嘴裏的髒布,解開手上的繩子。
剛能說話,天玄就焦急的說:“景玉,你怎麼敢打大師兄,太危險了!”
蘇景玉拉掉他身上的繩子說:“他欺負你,為什麼不能打!”
“師兄們都聽大師兄的話,你這次打了他,他一定會叫所有人來打你的,這可怎麼辦啊?”
“我才不怕他,他如果再趕欺負你,我就叫我爹把他揍的稀巴爛!對了,他這次為什麼欺負你?”
天玄探了口氣說:“大師兄看我每天晚上都出去,早上又背回那麼多劈好的柴禾,就懷疑我是趁晚上天黑偷附近人家的柴禾。我說不是,他說我一個人不可能劈這麼多柴,一口咬定是我偷的,然後叫來所有人欺辱我。”
“真是個壞蛋,那柴明明就是我和你劈的,憑什麼血口噴人,走,我們找符遠道長,讓他幫我們做主去!”
天玄搖頭說:“不要、不要,他們現在肯定守在下山口那裏了,我們現在去就自投羅網,肯定會被揍慘的。我挨打不要緊,不能連累你也挨打呀!”
蘇景玉想想也是,決定晚點再下山。借著月光,蘇景玉看到天玄的嘴皮都裂開了,肯定是因為剛剛烤壞了的,就問他:“你渴不渴?我帶你去找水喝。”
天玄早就渴的不得了,當即點頭,隨著蘇景玉向山上走去。
在山腰更上麵一點,有一個內陷的斷崖,總是有山泉從那裏流下來,彙成小潭。蘇景玉晨跑時總會經過那裏,在那裏取水喝,這次正是帶天玄去那裏找水。
天玄見到潭水,高興的撲上去喝了幾口,又洗臉擦胳膊弄了好一會。
“我好了,現在我們下山嗎?”天玄擦去臉上的水,回頭問蘇景玉。
蘇景玉貓著身子,撥開樹叢,往山的另一邊看去,不知看著什麼。
“天玄你快來看,那是不是有亮光?”
天玄湊過去順著蘇景玉指的方向看去,隱隱約約的確看到了一閃一閃的火光。
“後山上有人住嗎?沒聽說呀。”
“村人都住在前山腳下,後山是三清觀的範圍,沒住人,現在山上怎麼會有人?”
兩人一言一語的商議著,最後決定到有火光的地方去看看。他們繞著後山爬了好一會,終於到了山的另一麵,在山腰上,竟然有一個他們不知道的山洞,火光正是從山洞裏傳出。
天玄膽子不比蘇景玉,略略有些膽怯的說:“咱們別進去吧,也不知山洞裏住的是人還是什麼……”
蘇景玉說:“笨小子,肯定是人啊,野獸都怕火,怎麼會自己生火?你當這世上真的有妖怪嗎?”
“就算是人,半夜三更在山上,說不定是壞人,咱們被捉了怎麼辦?”
“我們現在也在山上,我們是壞人嗎?”蘇景玉不想和他多講,率先向洞裏走去,天玄趕緊在後麵追上。
山洞不大,山洞中有一個男人、一堆火和一個罐子。隻是,火堆旁的那個人滿身鮮血,暈在了那裏,火堆上的破罐子裏汩汩冒著熱氣,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也不知裏麵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