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林麵無表情地看了宗主一眼,心裏卻不得不承認,這麼多年,這個人忍辱負重地生存下來,已經將人的心理研究得很透徹了。
宗主見她沒有任何反應,於是微微笑道:“既然有了喜歡的人,為什麼不努力爭取呢?這莽莽草原,皚皚黃沙,隨你逃到任何一處,都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曼陀林忽地站起身,直視著宗主,凜然道:“宗主這是憐憫我還是教唆我呢?”
宗主一掀藍色衣袍,也站起身,和曼陀林對視著,皺起孤傲的眉,淡淡道:“我也是為你好,何必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國家,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如果說先前曼陀林的確如此想過,但是在一次次被法揚救助中,受法揚的教化,她已經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曼陀林冷笑道:“這樣的話能從宗主口中說出,真是讓本公主開了眼界。宗主隻是因為權力、利益分配的不均,居然置天下百姓和國家於不顧,你這樣還真不配做宗主!”
宗主被曼陀林的實話刺到了痛處,眼睛裏除了憂傷還泛出狠絕,他冷冷道:“什麼國家?什麼民族?他們搶了我祖輩的王位時,怎麼沒有想到國家百姓?讓我們這一族偏隅於一個宗主的位置,過著有名無實的生活,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又有誰想起了什麼國家百姓?他們想起的就是手中的權力,和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而已。”
“那你懷念的難道不是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嗎?”曼陀林毫不留情地揭露道,“想擁有權力的夢想,你並不比人少,有什麼資格去評判他人。”
“我……”宗主被曼陀林的話嗆到,他呆呆地沒有出聲。
曼陀林一甩衣袖,跨步要走出宗廟的門。
宗主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隻是一個弱女子,何必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不要以為出賣了自己,就能換來樓蘭人的幸福。你拯救不了樓蘭。”
曼陀林轉過身來,眼睛噴火地看著他:“你怎麼如此冥頑不靈?”她突然勾唇一笑,“我明白了你的用意,你想利用我的不堅定,讓我逃婚,然後讓張駿有借口打到鄯善國和樓蘭城,毀滅了國家,或許你這一族又可以東山再起,是不是?”
宗主噔噔後退幾步,被說中心事的他瑟縮著不敢看曼陀林那雙仿佛看透一切的清澈大眼睛。
曼陀林逼近一步,問道:“我說的是不是?對不對?”
宗主心一橫,恨聲道:“對!你說得都對!我就是如此憎恨他們!想毀滅他們!”
曼陀林再逼近一步,冷冷問:“踩著別人的鮮血走上你要的高位,你會快樂?你和他們有什麼區別?”
宗主頹然坐到椅子上,麵色蒼白,有冷汗流下,一直以來他活在仇恨中,活在憂傷中,他以為自己是世上最悲慘的人,本來可以高高在上,結果卻落得靠宗族施舍,做了個有名無實的宗主,他的恨如滔滔孔雀河,怨如茫茫羅布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