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幕幕浮在腦間,齊天佑臉上掛著慘笑,以及濃濃的嘲諷:“齊天佑啊齊天佑,你枉為人子啊!二十多年來,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親生父母!你就是這麼對待給予你生命,並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的父母!”他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在房間裏回蕩,他臉上,也是清晰地浮現起五根手指印,很紅。
二十多年了!
他卻直到今天,才大徹大悟,才懂得父母那無私的愛!
他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這麼痛苦過,這麼自責過。
如果時光倒流。
他決不會對任何人撒謊說自己父親是個煤礦老板,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以保住自己所看重的無聊麵子。
他決不會讓父親在毒辣的太陽下等待,以防有人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礦工,以防有人戳破自己的謊言。
他決不會時隔兩年都不回家一次,以防女朋友發現自己隻是個礦工和農民的兒子。
如果時光倒流。
他會堂堂正正告訴任何人:“我爸爸是一名偉大的礦工,他用他的雙手,撐起了我們的家,也為國家的繁榮富強做出巨大的貢獻!誰都不能否定我爸爸的功勞!他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父親!”
他會向女友坦白:“我爸爸是一個礦工,一個偉大的礦工!如果你嫌棄他,那你可以選擇不和我在一起!”
……
聽到兒子悲慟的哭聲,以及那發自心底的歉意、後悔,齊永昌突然怔住了。
他想不到兒子會突然間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但他,臉上卻浮起了一絲欣慰:“這麼多年的付出,值了。”
就為了這句話,一切都值了。
過去二十多年受的委屈、承擔的壓力、辛苦勞累,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孩子,我不怪你。”齊永昌微笑道。
他的聲音很輕,語氣中,卻帶著無窮的喜悅和輕鬆。
齊天佑道:“爸,我這周周末就帶她回家!”這聲音,是如此地堅定,“如果,如果她不願意,那我就一個人回來,以後,也不會再和她來往了。”他心裏打定了主意,若是女友真的嫌棄自己的父母,那也沒有必要繼續談下去了,因為女友若是真的愛他,就一定不會嫌棄這些,要是嫌棄,就不是真的愛他。
然而齊永昌卻是語氣一沉:“不行!”
齊天佑頓時急了:“爸!”
齊永昌依然道:“我說不行就不行!”他不願意兒子為了他們老兩口,與兒媳婦發生爭執,他寧願繼續這樣的生活,隻要兒子過得幸福,他就滿足了,“你要是敢這麼做,看我不打斷你的腿!”他的聲音,擲地有聲,鏗鏘有力,仿佛,又回到了許多年前,兒子還不懂事的時候,他就是這麼教訓兒子的。
聞言,齊天佑的淚水,更加狂湧!
這就是他的父親,一位偉大的父親!
“爸,這一次,請原諒兒子不能聽你的話。”齊天佑擦了眼淚,“我周末一定會帶她回來,即使你打斷我的腿,我也一定要回來!”
他恨不得現在就回到家裏!
迷蒙了二十多年,一朝悔悟,他恨不得把二十多年來對父母的虧欠,一次性還完!
可他知道,對於父母,他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齊天佑與齊永昌之間的通話掛斷後,他很快便撥通了女友的號碼。
擦幹臉上的淚水,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待手機響了兩聲提示,對方終於接通電話,那邊傳來溫柔的、綿綿的聲音:“天佑,怎麼了?”一般情況下,齊天佑不會選擇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因為齊天佑知道她現在還在工作,不是很方便接電話,而齊天佑既然打了,就說明肯定有什麼大事。
聞言,齊天佑連山浮起一絲慚愧。
女友如此信任自己,自己卻……
盡管有些難以啟齒,但李嘯天一想到父親,想到過去的一幕幕,他心一橫,坦白道:“小青,其實,其實……”他捏了捏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其實我爸是一個礦工,我媽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我不是什麼富家子,反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子弟,對不起,小青,我一直都在騙你,我根本就配不上你。”
說完,他便沉默了下來,默默地等待小青的宣判。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小青失望的表情,仿佛已經看到自己與小青之間決裂的場景,盡管心中千萬個不舍,心如刀絞,嘴裏滿是苦澀,但他卻並不後悔,若是時光倒流,他還是會選擇向小青坦白。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令齊天佑的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看來,小青果然很失望。
然而事情卻並未如他想象中那般進行下去,因為電話中很快便再次傳來聲音,那是一聲悠悠的歎息:“你終於肯坦白了。”
“什……什麼!”齊天佑睜大了眼睛,腦海中,頓時想到了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