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兄事實上是一個非常開朗的年輕人,他善於言談,他的輕鬆搞笑與惡作劇在廣達機械廠小有虛名,他在廣達廠的年輕人心中是滑稽和笑料的代名詞。他的倔強與固執也是出了名的,對此師傅左明清有過生動評價:“咬”得很,硬是鐵釘都咬得斷!
師兄的“咬”體現在很多方麵,集中表現便是思想與行動的特立獨行和我行我素,很有時代憤青氣質。任何事情都有它的正麵與反麵,許多年以後的今天,我的林偉師兄能穿著筆挺的報喜鳥西服,頭發和皮鞋兩頭都鋥亮地坐在海南喜萊登大酒店公關部經理的座位上用手機和老外侃侃而談,雖給人物是人非恍若隔世之感,但細細想來也絕非偶然,他能甩掉油膩膩的勞保服最終脫胎換骨,一個最合理的詮釋,應該就是他這個“咬”字吧。
因此我到現在還在主觀臆想。我在想象那個該死的撒旦咒語是如何在那個不可預知的傍晚擊毀我師兄心中莊嚴瑰麗的聖殿的,我甚至在揣測我的師兄是不是杜撰了一個惡毒的謊言,目的是為了徹底擺脫鍾漫崎這個美麗的陷阱,他的性格是一旦作出決定就決不後悔,當然,張雨才是他決定這樣做以便斷絕一切後路的根本原因?如果這個謊言不成立,換句話說我的林師兄後來的敘述屬實,那麼事情的基本經過應該是這樣的:那天晚上,我的師兄躡手躡腳地走在廠辦公樓一樓的過道上。前麵說過過道兩邊是有燈光的,左邊第四間是保衛科,雖然亮著燈但沒有人,林偉經過時還特意扭臉看了一下。右邊第八間,對,是第八間,是廠黨委書記蘭龍的辦公室,門虛掩著開了小半邊,透射出的日光燈光在昏暗的過道上投射成一個拉長的灰白的梯形。林偉象一個幽靈輕輕飄過,從蘭龍的角度來看說他是幽靈毫不為過,可惜蘭龍當時陶醉在膨脹的情欲中沒有一絲察覺,蘭龍應該還是有警惕心的,唯一的原因是鍾漫崎太吸引人,他被突然上手的垂涎已久的戰利品衝昏了頭腦。這個鬼魅般的幽靈完全是出於無意地向平時敬畏的蘭書記的辦公室瞥了一眼,從此這個幽靈真的變成了一個孤魂野鬼,這個野鬼的情感再也找不到皈依,他的愛情天空從此布滿灰色的陰雲,他的一切關於純真愛情的浪漫想象便一去不複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