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客棧的廂房內,筱風有些煩亂地踱來踱去。整個晚上,她一直在琢磨那個名叫“耶律皓南”的男子,以及他們之間約定的那個遊戲。
初見他,一襲磊落青衫,卻掩不住眉宇間的那股貴胄之氣,一舉手、一投足,盡得風流;第二次見他,是在回京的客棧,他甚為關心自己腳上的傷,上藥時的那份細心與溫柔,全然不似昂藏七尺的男兒;第三次,他將自己從齊王府中救出,在恍惚的一瞬間,自己好像喜歡上了他。
印象中,他好似那皎皎空中孤月,點著俊逸出塵的清冷與孤高。
可是現在看來,自己好像錯了。
風度翩翩的佳公子搖身一變,竟成了位高權重的遼國丞相;未曾想,俊雅雍容如他,卻是一個嗜血修羅。天門陣內,血可漂櫓,那漫山的枯骨啊,碎了多少春閨夢啊……
或許,當初自己單從外表表象來評判忠奸善惡,是太天真了吧。想著這,筱風的心中升騰起一種莫可名狀的惆悵,喟然一聲歎息。
令她更煩惱的是耶律皓南出的那個棘手問題:他的武功高深莫測,取回他隨身攜帶的玉蝴蝶,簡直是難比登天。當時之所以答應他,隻因為自己身處絕境,無計脫身,相信以自己的聰明才智一定對付得了他,可是現在她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辦。
他一不好色,二不貪杯,一個下午的打探,筱風尚未發現耶律皓南的任何弱點與嗜好。整個晚上,她每想出一個計策,卻又快速地被否定,眉頭緊鎖,毫無頭緒。
時間在銅壺一聲聲滴漏中悄悄過去,燈如豆,人未寢。
忽然,靈光一現,筱風嘿嘿笑了,妙計已在胸中。
她向夥計要了一小瓶蜂蜜,出了客棧。
翌日清晨,皓南便發現放於書房內的丞相官印不見了,一封短箋赫然置於案台,上麵幾行娟秀飄逸的字跡:耶律丞相,丞相官印乃貴重之物,小女子不問自取,若大人願以玉蝴蝶換之,今日午時城郊鬆風林見。風字。
皓南皺了皺眉,將短箋揉作一團,拳頭重重地敲了一記案幾。這個鬼丫頭,什麼不好偷,偏偏偷官印。皓南心中大為不悅,但想到昨日自己曾應允她采用任何方法取回玉蝴蝶,又兀自壓住了火氣,如時赴約。
鬆濤陣陣,暖日洋洋。皓南準時到達鬆風林,而筱風卻遲遲未來。
向來都是別人等他,對於筱風這種不守時的行為,皓南極為不滿。
將近未時,聽得身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筱風姍姍而來。
“你終於來了?”皓南背負著雙手,也不回頭瞧她,冷冷地道。
筱風格格嬌笑,“對不起,耶律大人。昨晚太忙了,所以今天睡過了頭,你宰相肚裏能撐船,莫怪莫怪。”
想來昨晚這丫頭定是很晚才得休息,白天睡過了頭恐怕說的也是真話,皓南適才緊繃的臉舒緩開來,回頭看看筱風,笑問:“楊姑娘,官印你玩夠了嗎?可以還給我了吧。”
筱風將官印在手中拋著玩,說道:“不行。丞相官印,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昨晚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哪能那麼輕易還給你?除非,你把玉蝴蝶先還給我。”筱風自知武功不敵,恐皓南突然施手來搶,又趕忙將官印揣入懷中,在離皓南十丈遠的地方站定,不再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