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籌備異常繁瑣,不過皓南卻處理得井井有條,絲毫不亂。至掌燈時分,他將要點交待於福伯,去了書房。
侍婢點燃房中的蠟燭,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驚叫——但見書案桌腳伏著一條青碧色的小蛇。
小蛇身長不足二尺,細如小指,許是還太小,也不懂得怕人,探著三角形的小腦袋,東張西望。
皓南心中毛骨悚然,忙朝門外喚道:“來人!快來人!”
一名黃衫婢女循聲走了過來,盈盈地福了一福,“大人,何事?”
皓南的眼前但覺一亮,正是日間那位向自己呼救的姑娘。
一番梳洗漱沐,換過衣衫,麵前這位姑娘,未施粉黛,卻已是明豔不可方物,容光耀人。
想起剛才自己的一時驚慌,皓南正了神色,輕咳一聲,說道:“房內有蛇。”
黃衫婢女朝書房內望了望,嘿嘿一笑,輕身輕腳地走到那條小蛇前,吹起了口哨。
小蛇昂著頭,吐著鮮紅的芯子,似乎對她的哨聲很感興趣。
驀地,黃衫婢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右手抓住小蛇尾巴,左手迅速迎上去,延著蛇身一直往上扯,待到蛇的七寸處便緊緊夾捏住,小蛇乖乖地成了她手中玩物。
捉蛇手法如此嫻熟,皓南不禁嘖嘖稱讚。
“大人,沒事了。”黃衫婢女走到皓南麵前,將小蛇在他眼前晃了晃,嘴角笑意盈盈。
皓南的心頭又是一陣發毛,皺著眉頭急急擺手說道:“快拿走吧。”
“是,大人。”黃衫婢女應聲退下。
皓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命婢女再仔細察看一番,確定房間內再沒其他蛇之後,便伏案研讀起來。
一卷《鬼穀子》精深玄奧,皓南全神貫注,不知不覺已夜深——他向來都是如此勤敏好學。
待讀得有些累了,他合上書卷,閉上眼睛,輕揉睛明穴,以消倦意。
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一條纖細的身影立於門外。
“誰?”皓南問道。
“大人,是我。”清音嬌柔,悅耳動聽。“大人,奴婢見你深夜未寢,特準備了宵夜給你送來。”
“進來吧。”看了整夜的書,皓南正想吃點東西補補精神。
那名黃衫婢女輕輕推開門,端了羹湯上來。
甜香四溢,聞之已讓人垂涎欲滴。
湯汁,鮮美爽口;肉絲,膏腴嫩滑,皓南不禁食指大動,吃得津津有味。
“這是什麼湯?”皓南饒有興趣地問道。
“菊花蛇羹。”黃衫婢女微笑著回答。
“菊花蛇羹?”皓南停下手中匙羹,驚訝地望著黃衫婢女,但覺胃中一陣難受。
黃衫婢女點點頭,說道:“剛才那條小青蛇奴婢用來做了蛇羹。這菊花蛇羹將蛇去骨切絲,加菊花、陳皮、桂圓、紹酒、竹蔗水等煨熟,再以馬蹄粉調芡粉……”
“別說了。”沒待黃衫婢女說完,皓南胃中早已翻江倒海,“哇——”地一聲,嘔吐連連,似乎要將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倒出來。
黃衫婢女輕拍他的後背,“大人,你沒事吧?”
“沒事。”皓南定定神,說道:“我…我不喜歡吃蛇肉。”
黃衫女子噗哧一笑,沒想到這個叱吒風雲、殺人不眨眼的丞相,居然怕蛇、怕吃蛇肉。
“你笑什麼?”皓南的言語中一絲薄慍。
黃衫婢女聽出了皓南的不悅,卻依然嬌笑道:“沒想到大名鼎鼎的丞相大人,也會怕蛇。”
皓南側目瞟了她一眼,不予作聲。想他在戰場上、朝堂中是何等翻雲覆雨,今日卻在一個小丫鬟麵前出了醜。
他自小就不曾沾過蛇肉,自上次被毒蛇咬傷後,對這種冰涼恐怖的動物,早已是心生畏懼。
“你怎不怕蛇?”半晌,皓南似不經意地問道。
“蛇有什麼好怕的。”黃衫婢女不屑地回道,“蛇比人易分辨。有毒的呢,頭呈三角形;反之,則無毒。有毒無毒,全在腦袋上擺著,不像人心,忠奸善惡難明難辨。”
聽得此言,皓南微微一怔,這姑娘說得頗有道理。她,看似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丫鬟。
望著她纖纖如削蔥般的玉手,皓南嗬嗬一笑,說道:“一般的丫鬟,很少有你這般白淨細嫩的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