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方燁南。
一直很害怕。
害怕他的眼神,害怕他的聲音,害怕他的氣息,甚至害怕所有一切有關於他的東西。
但現在這個我害怕的人卻坐在了我的對麵,他用手扯鬆領帶,劉海微微汗濕,說話還帶著喘息,“抱歉,我遲到了,自罰三杯。”
說著,在大家的叫好聲裏仰脖子灌了滿滿三杯。
徐建邦在旁邊說:“你小子,不是說晚上有事走不開嘛?”徐建邦雖然大學時是我們班的班長,但和方燁南住一個混合寢室,兩人因此比較熟悉。
方燁南不理他,卻拿眼睛瞟坐在對麵的我,接著毫不客氣地說:“你還回來做什麼?”
從他進來就開始因為緊張而攥著水杯的手僵住了。
他是在對我說麼?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我覺得他的眼裏像是在冒火光。
為什麼,他很討厭看見我嗎?我愣住了,可我們分明已五年沒見,就算不能老友般招呼,也隻該如陌生人般互覷一眼轉開視線。這樣的針鋒相對,真正出乎了我所有的預料。
他坐在我對麵,眉頭緊蹙,嘴角抿起,似乎對我的出現很是厭煩惱怒。
有一個瞬間,我錯覺眼睛很酸,但不想表現失態,隻能瞪大眼看著他。
我以前一直認為他就算不喜歡我,也不會很討厭我。隻要他不討厭我就好,不討厭我,我就還是可以呆在他的身邊。
現在看著他這副表情,我才知道當年我還是太高估了自己。
子熏坐在我旁邊,驀地把筷子輕拍在桌子上,用濕巾優雅地擦擦嘴角,皺著眉頭慢慢對方燁南說:“我說方公子,你是不是管太多了?我們家萌萌回來做什麼,關你什麼屁事呢?”
在座的大概是被子熏拍桌子的行為驚了一下,一時間都你看我我看你沒吭聲,氣氛不免有些尷尬。
方燁南卻仿佛渾然不覺,用手整了整袖口,慢條斯理地睨了一眼子熏,說:“慕家大少奶奶,恕我無禮,請問,這裏有你什麼事麼?”
我嚇了一跳,怕子熏脾氣上來不好收場,連忙拽拽她的衣擺,輕聲說:“子熏,我沒事的,你別……”
可不知道為什麼,話說到一半的時候,鼻子忽然控製不住地一陣酸澀。我立刻偏過頭去,睜大眼使勁眨了眨。
“我知道的,放心。”子熏沉默了一下,拍拍我的手。
還是徐建邦最快回過神來,大聲說:“方燁南這混蛋,昨兒還跟我說今天晚上沒檔期,可一聽咱們當年的a大第一萌主回來,立刻就撒丫子往這裏跑了。瞧瞧他這熊樣兒,你們說狼狽不狼狽?忒丟咱大老爺們兒的臉!”
一群男人大笑著附和,徐建邦緊接著舉起酒杯,“來啊兄弟們,今天晚上我們第一杯,就為方燁南的重色輕友幹了!”
一桌子的男人全配合著站起來幹杯。
方燁南手支下頜,麵無表情地盯了我半晌,突然站起來笑著和大家碰杯子,“你們這幫禽獸,就是想找個由頭灌死我。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們就是嫉妒我長得帥。”
這回連在座的女士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有幾個男人笑得酒水都快抖到外麵,直罵他不要臉。
徐建邦這麼一開玩笑,尷尬也就順勢消散。大家都約好了一般沒再往徐建邦的話裏深入挖掘。
很多事總是這樣的。
當事人冷淡處之,別人知情識趣,那玩笑裏的另一番意味自然會被隨之刻意忽略。
而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