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猶太的彗星》和《風蕭蕭》中也有類似的女革命黨和女中豪傑,但她們給人的感覺卻是別樣的,男主人公雖然很欽佩這種為了革命、救亡大業出生入死的女英雄,但是“我”對於這種女英雄為了大義,而隨意利用不知情的人,支配他人的生死的行為,抱有一種潛在的恐懼。《猶太的彗星》中的“我”能免一死,完全在於女主人公的一轉念間,而即使是犧牲了“我”,凱薩林也有充分的理由“我們個人不是比西班牙水深火熱的全體人民要輕麼?”對此,我什麼也說不出:“我隻是默默地在愛她。”《風蕭蕭》中不擇手段地獲取情報的梅贏子之所以令主人公敬畏乃至反感、厭惡,也是一例。這都表明徐基本上是站在一種凡人的道德立場上來平等看人的,他不認為有誰可以站在一種超人的立場來左右他人的生死,即使是以一種合理的名義。他對於古今中外的俠客、英雄們都不感興趣,因為他們:“都是不把別人當成與自己一樣存在的人,而把自己看成超越的選人的。於是不顧法理,想打抱不平,於是看不起比他能力和知識低一點的人,於是常常想在日常生活中占點上風。”這種觀念也決定了徐對時代文學中的英雄主義色彩的反感,他不是以一種救世主的姿態來俯視芸芸眾生的,而是將自己也作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來體驗這人生的。徐雖盛讚時代這女英雄的偉大,但他並不認為這種偉大的奮鬥、犧牲就能使人世的問題一勞永逸地得到解決。解放解決的隻能是政治製度體製層麵的問題,隻有精神上的拯救才能使人在某種不能由解放所達到的內心深處獲得自由,解除精神上的罪感,從迷失中尋到人性回歸之路。因此“罪與罰”的懺悔主題在徐、無名氏的小說中始終是一個重要主題,如他的劇本《生與死》中的曉劍憤慨於社會的不公而向社會複仇,但在經過痛苦的抉擇後,毅然決定去投案自首,為“愛”去死,保持自己良心的平安。《江湖行》中周也壯的父親,因為失手誤害了鄰居家偷他東西的癡兒,雖然死者的父母並沒有責怪他,但他自己卻為此鬱鬱而終。他們小說中表現更多的是一種情愛上的懺悔,如《花束》寫一個失去了女兒的憤怒的父親,一定要找出使女兒失貞、懷孕的仇人。他知有人經常去她女兒墓前獻花,就在那兒等候,等他終於等到了獻花人要上前去捉的時候,卻發現那人已在墓前服毒殉情。那是他的一個老朋友愛上了他的女兒,曾經向她女兒正式求過婚,卻被他以年齡相差懸殊的理由堅決拒絕了。無名氏的《北極風情畫》和《塔裏的女人》,更是典型的情愛懺悔小說。男女主人公愛情悲劇的產生既不完全是社會原因也不完全是個人原因,而更像是一種命運的悲劇,“一種不可抗拒的神秘阻力”,它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隻有在一種宗教式的超越氛圍中,才能勘破那種人生的本相,洞察生命的本質,使主人公從愛情失落中解脫出來,對人生有更深的品味。
4、“愛”的信仰的精神性和凡俗性(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