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 小兒童題詠梅花觀 老道士指引鳳皇山(3 / 3)

百尺樓台接太清,琉璃千載倍光明。

真經誦處天花墜,法鼓鳴時鬼魅驚。

世界紅塵應不到,胸襟俗念豈能生?

森森檜柏長如此,曆盡人間幾變更。

桂萼寫罷,許叔清與李道士連忙接了,展開仔細從頭念了一遍。李道士高聲喝采道:”妙極,妙極!杜相公,隻恨小道無緣,相見之晚,不得早聆大教。幾時落得清誨一番,真勝讀書十年矣。“許叔清道:”道兄,這有何難,杜相公今歲正欲尋個清靜所在藏修,你觀中既有空房,何不收拾一兩間,與杜相公做個書室,就可早晚求教,卻不是兩便。“李道士道:”杜相公若肯光降,我這裏書房盡多,莫說是一兩間,便是十數間也有,亦當打掃相迎。“杜萼道:”老師既肯見納,足感盛情,謝金依數秦上。“李道士道:”書房左則空的,敢論房金,隻待相公高中,另眼相看足矣。“許叔清笑道:”今日也要房金,明日也要清目,兩件都不可少。“三人大笑一場。李道士先喚道童把前後書房門盡皆開了,然後起身,引了他二人,連看三四間,果然精致異常。李道士道:”杜相公,這幾間看得如何?“桂萼道:”這幾間雖然精雅,隻是逼近中堂,早晚鍾磬之聲不絕耳畔,如之奈何?“李道士道:”杜相公講得有理。這軒後還有一間小小鬥室,原是小道早晚間在內做真實功夫的。杜相公若不見棄,請進一看,庶幾或可容膝。“桂萼道:”既是老師淨居,豈敢鬥膽便為書室。“李道士道:”這也不是這等說,隻要是相公不嫌蝸窄,稍可安身,就此相讓,不必躊躇。“杜萼道:”既然如此,也借賞鑒一賞鑒。“李道士便向袖中汗巾裏,取出一個小鑰匙,把房門開了。許叔清與杜萼進去看時,果然比那幾間更幽雅,更精致李道士道:”杜相公,這間看得書麼?“杜萼道:”恰好做一間書房,未必老師果肯相假。“道士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但憑杜相公隨時收拾行李到來就是。“杜萼便躬身致謝,即欲起身作別,李道士一把扯住道:”難得杜相公光降,請再在此盤桓片時,用了午飯,待小道親送到那鳳皇山上。還有一事相煩。“許叔清道:”杜相公,既是道兄相留,便在此過了午,慢慢起身進城,到家裏尚早。“杜萼道:”但不知老師有何見諭?“李道士道:”再無別事相懇,小道兩月前在那鳳皇山高峰上,新構得一椽茅屋,要求杜相公賜一對聯,匾額上賜題兩字,以為小道光彩。“杜萼滿口應承。不多時,那道童走進房來,道:”請相公與二位師父後軒午飯。“大家同走起身。李道士依舊把房門鎖了,三人同到後軒。午飯完畢,李道士吩咐道童,打點紙筆,隨取山泉煮茗,快到鳳皇山來。道童答應一聲,轉身便去打點。三人慢慢踱出觀門,隻見鬆風盈耳,鳥韻撩人。杜萼稱讚道:”果然好一座清霞觀,此非老師道行高真,何能享此清虛樂境。“李道士道:”惶恐,惶恐。“須臾之間,就到了鳳皇山上。杜萼道:”這峰巒嶮峻,請二位老師先行,待我緩緩隨後,附葛攀藤,攝衣而上就是。“許叔清笑道:”道兄,杜相公自來不曾登此山路,想是足倦行不上了。我們同向這石崖上坐一坐兒,待相公養一養力再走。“李道士道:”這裏冷風四麵逼來,怎麼坐得?杜相公,你再強行幾步。那前頭密鬆林裏,就是小道新構的茅屋了。“杜萼仔細射了一眼,果然不上半裏之路,隻得又站起身來,與許叔清挽手同行。慢慢的左觀右望,後視前瞻,說一回,笑一回,霎時間便到了那密鬆林內。真個有間小小幽軒,四下淨幾明窗,花闌石凳,中間掛著一幅單條古畫,供著一個清致瓶花。杜萼極口喝采道:”果然好一所幽軒。苟非老師,胡能致此極樂?“李道士笑道:”不過寄蜉蝣於天地耳,何勞相公過獎。“正說話間,那道童一隻手擎了筆硯,一隻手提了茶壺,連忙送來。許叔清在旁著實幫襯,便把筆硯擺列齊整。李道士就捧了杯茶,送與杜萼:”請杜相公見教一聯。“杜萼連忙接來茶,道:”二位老師在此,豈敢鬥膽。“許叔清:”日色過午,杜相公不必謙辭,請信筆揮灑一聯,便可起身回去。“杜萼就舉起筆來,向許叔清、李道士拱手道:”二位老師,獻醜了。兩個欠身道:“不敢。”你看杜萼也不用思想把筆蘸墨直寫道:

千峰萬峰雲鳥沒,十洲芳草參差。

五月六月鬆風寒,三島碧桃上下。

李道士大喜道:“妙,妙,妙!莫說題這對聯,便是這兩行大字,就替小道增了多少光輝。”杜萼道:“老師休得取笑。”李道士道:“杜相公,有心相懇,一發把這匾額上再賜兩字。”杜萼便又提起筆來,向那匾額上大書三字雲:悟真軒。李道士道:“杜相公,這三字愈加題得有趣。”許叔清道:“道兄,這有何難,少不得杜相公明日到觀中看書的時節,慢慢酬謝罷了。”杜萼道:“今日家尊在家等候,不敢久留。不過兩三日內,複來趨教矣。”李道士道:“杜相公請還轉敝觀去,清茶再奉一杯如何?”杜萼道:“多謝厚情,恐再耽擱,卻進城不及了。”道士便相送下山,三人致謝而別,各自分手回去不提。

不知杜萼回家見了父親,有何計議?幾時才得到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