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忽然心頭一動,便踱了進去。
雖說掛的是裱畫店招牌,實際也是一家書畫與藝術品商店,而且規模不小。朗看了一圈兒,所賣的書畫和藝術品都是上乘的,標價也很高。
站櫃台的是一位秀美的姑娘。自從朗進來之後,她的目光就沒離開過他。櫃台後麵的隔間裏擺著一套老式檀香木桌椅,一位五十左右歲的男人正坐在那裏品茶。他沒有直視朗,隻用眼睛的餘光注意著他。
那個姑娘十分有禮貌地用英語問:“CAN I HELP YOU?”朗用漢語說:“我要見老板。”那姑娘便做出請他進入隔間的手勢,同時又用英語說了一句:“CO** IN,PLEASE!”隨後便陪同朗走進裏間。這時,那個男人已經站起,笑容可掬卻又相當矜持地自我介紹說:“敝人姓畢,名叔達,本店的經理。”說著遞上一張名片。朗接過來看了看便揣進兜裏,又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畢叔達。畢叔達看後趕緊做出貴客臨門、不及遠迎之狀,煞有介事說:“噢,傑克·朗先生,久仰!久仰!”
這時,姑娘已將沏好的茶放到朗的麵前。朗連連致謝:“謝謝!謝謝!”
畢叔達說:“先生的華語講得如此標準,一定和中國有著很深的淵源!”
朗說:“我的曾祖、祖父、父親都終生和中國通商,對中國的文化藝術也有一定研究。祖父的著作《苦山大師畫集》已經翻譯成中文,你們這兒就有。”
畢叔達頓時肅然起敬:“令祖尊諱是傑克·頓吧?幸會。他的大作敝人拜讀過數遍。從此書的序和跋中,也知道先生的祖父和苦山大師交往甚深。”
朗興奮起來,剛才那種沮喪頓時蕩然**。他驀地站起,但又覺有些失態,便又坐下說:“我知道畢氏家族的裝裱工藝和周氏家族的畫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畢叔達一聽這話,喜不自勝、眉飛色舞,說:“這話不錯。自苦山大師起到現在,他們家的畫都是我們家裝裱。如果發現是別人家裱的,肯定就是贗品無疑了。”
朗問:“那麼現在畢先生和周家關係如何呢?”
畢叔達說:“不瞞先生說,周南大師第二代傳人周月橋的遺孀,就是敝人的親妹妹。”
朗驚呼道:“就是畢沅?”
畢叔達說:“正是小妹。”
朗真想大笑一場。他雖然還不知道今後將怎樣利用這層關係,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發現了前往周家寶藏的通道。
畢叔達問:“不知先生這次來中國是否也意在文化藝術交流呢?”
以下的問題可要慎重了,朗決定不急於回答。六
費主任憂心忡忡地坐在前廳的沙發上,他覺得老三撇下自己單獨召見戴少人,明顯預示他已經大大貶值了。
戴少人出來,見費主任低頭想著什麼,便在他對麵坐下,把和老三談話的內容扼要介紹了一遍,隻是沒提居美帶畫回來的事。他還不想讓費主任也知道這件事。因為對於老三他也想采取搪塞態度。他說他的確不知道誰從美國帶回什麼畫,不過,他表示可以去了解一下。此外,戴少人強調老三要周伯東當麵作畫的事實在棘手。他想和費主任商量一下怎麼辦才好,可費主任沒大興致,隻是說:“這事還得靠你姐夫。”
費主任臨別時,長歎了一聲。戴少人覺得他那聲歎息猶如秋風行走於霜林之中,煞是淒涼。
他沒回市政府,卻直接去了畫院。秘書跑進去又跑出來說,周院長不在。戴少人有點不高興,去哪兒了?秘書就又跑進去,再跑出來,說是到省圖書館查資料去了。他便又驅車直奔圖書館。圖書館長見主管市長來了,誠惶誠恐,發動全館職工尋找周伯均,最後得知周院長的確來過,但又走了,剛剛走的。他開車再回畫院。秘書跑進去再跑出來,說還是沒有,周院長來過電話說不回來了。戴少人想,周伯均到底去哪兒了呢?
傍晚的時候,戴少人終於在墨園找到了周伯均。當時,周伯均正在自己的畫室裏和一位中年女子談著什麼。戴少人斷定,這位漂亮的中年女子可能就是從美國回來的居美。
他果然猜中了。
周伯均給他們做了介紹,戴少人比居美大一歲,居美應該稱他兄長。不過,居美的心思好像依舊滯留在剛才和大哥研究的問題上,對於戴少人不大理會。在中國,曆來強調群體意識,也就是強調領袖意識。在美國,比較注重個性,也就是重視個體意識。所以,是不是副市長,都引不起居美的注意。隻是因為他是表嫂的弟弟,居美才表現出一些親近。
戴少人則不同,他首先為居美的美貌所震驚,然後又被她的貴族氣質所吸引。他迅速地把自己認識的女演員、女廣播員、女節目主持人、女大夫、女教師、女科學家在腦海裏匆匆過了一遍,覺得這些人不是因為缺少文化修養而顯得浮淺和造作,就是因囊中羞澀而顯得底氣不足,無一能比得上這位居美女士,這當然是指才、財,以及女人最重要的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