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5章(1 / 2)

瀑布撞擊到岩石上發出的聲音經過山洞的共鳴,既脆軟、又渾厚地蕩漾開去。陽光在水珠飛濺的地方畫了一彎彩虹。同時有一個白色的形體與瀑布既融合、又分離地晃動著。那飛濺的水霧時聚時散,時濃時淡,時薄時厚。彩虹也時濃時淡。那白色形體也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一陣風把瀑布扯彎了、吹開了,於是,一個女人的裸體變得十分清晰。她不時地用手**自己的前胸和小腹,而且不斷地轉動著身子讓周伯東從各個角度去領略她的美麗,尤其是瀑布被風掀開的那一瞬。

她的附近竟然還蹲著一隻狐狸。

周伯東不知為什麼竟跑起來,但不知往哪兒跑,隻是頻頻地交替著步履,後來,便停下來坐在一座山岩上掏出手帕揩著汗。他沒注意從褲兜裏帶出一張紙。

他疑惑剛才是不是幻覺?當然,也有可能是錯覺。可是不對。的確是個絕妙的女子在瀑布下洗澡。

周伯東終於確定不是幻覺,也不是童話,而是一幕活生生的現實。

那麼,他跑什麼呢?——人體,哪怕是女人體,對於周伯東來說,就像每天吃飯用的筷子那樣熟悉。他可以從骨骼講到深層肌、淺層肌,講到男人和女人的區別,把每個部位單獨解剖出來,讓學生從各個角度去理解。他畫過的人體模特早已記不清有多少了,可他剛才跑什麼呢?

該跑也罷,不該跑也罷,總之那棵梨樹是畫不成了,他沒了情緒。往回走的時候,他心裏不免有些沮喪。

根家還是沒人。周伯東悶悶地坐了一會兒,忽然又覺得坐在這屋裏也不大好。這屋裏住的明顯是位女客人。周伯東忽然產生個奇怪的聯想——會不會就是瀑布下衝澡者?憑感覺,她絕對不是當地的女人。這麼一想,就決定馬上得走。否則,如果這位女客人回來撞見,一定很別扭。即便周伯東不是有意去偷看,即便那女子沒有看見他,他自己心裏也會不自在,甚至是尷尬。何況,他還牽掛著伯雨,牽掛著尋找吉玉的事。

可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把東西拿走了,根肯定會著急的。留個條子吧。他這樣想著,便拿出一張畫紙,用炭筆寫了幾個字:

老根:

我把我的吉他、畫夾、錢包等物拿走了。

周伯東

寫罷拿起東西出了小樓。

走到大門時不知怎麼又向瀑布的方向瞥了一眼,心裏自顧納悶兒,怎麼總是有點做賊的感覺呢?

山洞裏放著衣服、鞋襪。

洞口外,水簾瀉在貝絲的身上,濺起的細密雨霧在陽光裏編織出一彎美麗的彩虹。貝絲停止了一切搓洗動作,就那麼直立著,讓水流從頭頂徑直澆注下來,這樣,她就感到自己融解在水簾裏,也融進了大自然。過了許久之後,她從瀑布裏走出來。在走進山洞之前,有幾隻野鴿子從山洞裏飛出,經過她的頭頂,衝到水簾和彩虹的外麵去了。繼而,它們又旋了回來,落在洞口的石崖上咕咕地叫著。

這時,那隻狐狸也向洞口走近一些,然後又坐下來望著她。

貝絲把衣服鋪在大石板上躺下來。

她應該躺在外麵的一塊大石板上,那裏有陽光。剛衝過澡,畢竟有些涼,可是她不。她願意躺在這裏回憶往事……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穿上衣服走出山洞。

她沿著小溪走著。森林四周密不透風,陽光在葉片的間隙裏旋轉著十字形的光環。順著七扭八歪的小溪走著,能夠感受到一絲水氣蒸發出的涼意。臉上也能微微感到空氣的流動,使她金色的長發飄逸著一種清爽的愜意。正漫不經心地走著,她忽然發現地上有張紙,便好奇地拾起來看了一眼:

周老師:

您明天給國畫研究生上課時,順便提醒一下晚上聽音樂會的事。拜托!

貝爾

貝絲驀然一驚,不禁心中生疑:莫非周伯東來過?這樣想著,她突然拔腿向山下跑去。

她跑進村子,直奔小樓,樓裏一個人也沒有。

她走進自己的房間,發現周伯東的東西都不見了。接著就看見了那張周伯東給根留的字條。

她毫不猶豫,轉身跑出小樓,飛快地發動起吉普車。

車子很快開到了水庫,卻仍沒能追上她要追趕的人。

貝絲終於把頭抵在方向盤上哭起來。她又想起“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這句話,便哭得很傷心。哭過之後,忽然想喝酒、想吃東西,還想找個安靜地方獨自坐上幾個小時,便把車開到了水庫旁的餐廳前。

這是一間專為遊人提供的極其雅靜的餐廳,臨窗可以看到群山、水庫和度假村的紅房子。

貝絲臨窗坐下。

服務小姐走過來,彬彬有禮地接待她。

她要了沙棘酒,又隨便點了幾個菜。小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