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1章(1 / 3)

周林笑著打開一卷說:“看看!這些全是我三叔扔在地上的,裱起來哪一幅不值萬八兒的。我這三叔不光是畫癡,人也癡——他的畫能賣多少錢,我說了你都不敢相信。前幾天來個小日本兒,相中了三叔的一張《老藤》。你還記得去年我在這兒裱的那幅畫嗎?畫麵上全是向上攀登的老藤。拿來的時候皺皺巴巴的,記得嗎?那個小日本兒對著那幅畫左看右看迷上了,後來問我要多少錢?我就狠敲他一杠子,報價三萬,少一分不賣。你說怎麼著?他二話沒說就掏錢!怎麼樣?嚇你一跳不?”

畢秀問:“他自己知道不?”

周林大搖其頭:“我和他說過,可他就像沒聽見似的。要麼怎麼叫他畫癡呢?好就好在他在外麵畫完畫從來不看,回來以後一起看。看一張,撕一張。當然,不全是撕。常常是揉巴揉巴丟在地上,每次都是這樣。你隻要見他回來了,就等著吧。他一走,你就到他屋裏去撿畫,一撿一大堆!”

畢秀問:“你賣的錢給他不?”

周林咧咧嘴說:“給他?那不是成心毀他嗎?”

畢秀眨眨大眼睛,不解地問:“為什麼?……”

周林嘖下嘴說:“這你就不懂了。告訴你吧,凡是大畫家,在成名之前必須窮。一有錢就懶了,不畫了,慢慢才氣也沒了,傻氣也沒了,奮鬥精神也沒了,就毀了。”

畢秀咯咯笑:“才不呢,人家趙佶是皇帝、是著名的畫家,還是書法家。”

周林狡辯說:“所以他隻會畫院畫,寫瘦金書,寫不出胖金書來。”

畢秀笑得前仰後合。

“你別笑哇,真的,他若能寫出胖金書來會更值錢!來,交錢!”周林說著掏出一把錢扔給畢秀。

“因為是畫癡的畫,爸爸才親自動手裱。為了去掉畫上的泥,爸爸花了很多工夫,還有修複那些撕碎的畫,更費事!”畢秀邊理錢邊說。

“這些我都知道,虧不了你們,剩下的錢就不用找了。”

“那不行。該多少,就是多少。”

正說著,傑克·朗踱了進來。

畢叔達急忙從裏間迎出來說:“前些天,先生本是天天光臨的,近日怎麼了?忙什麼呢?”

傑克·朗旁敲側擊說:“你這裏門檻太高哇!喏,這是誰的畫?”他指的是周林手裏的畫。

周林一見是外國佬即刻來了情緒:“誰的畫?你看看落款就知道了。”說著展開一幅周伯雨的作品。

朗看了看落款,有些吃驚地說:“周伯雨?就是那個畫癡?苦山大師的第三代傳人?”

周林向他豎了豎大拇指:“行,你還行。”

朗說:“您就是周伯雨先生嗎?”

周林說:“對不起,差了一輩兒。我是他的侄子——墨園藝苑的總經理——周林!”說著掏出張名片遞給了朗。

朗十分尊重地接過來伸出右手說:“傑克·朗,荷蘭人。幸會。”

周林也學著朗的樣子,很有風度地:“幸會。”便握了手。

“周先生,您的畫賣嗎?”

“賣,賣,而且給錢就賣。你想買嗎?”

“您要多少錢一幅?”

“你給個價。我說了,給錢就賣。”

朗試探著說:“一百美元。”

周林笑了:“你拿我開涮哪?”

“開涮是什麼意思?”

“開涮就是……看一眼的意思,我是說你剛才看了一眼畫,看這一眼就值一百美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