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3章(1 / 2)

隨著喊聲周伯東跑進後花園。畢沅用手壓壓她的肩,兩個人就輕輕地潛到水裏去了。她們清楚地聽到周伯東一麵喊著,一麵傻乎乎地叨念著:哪兒去了呢?哪兒去了呢?當他離開之後,她們倆又重新把頭露出水麵,?掩著嘴嘻嘻笑。笑後,?貝絲便把?“上帝”?送給了畢沅……

貝絲想,她居然把它保存到現在。二十二年了啊!這小小的十字架使貝絲看清了畢沅。不過,她當然不會想到畢沅為了這個“上帝”所遭受的折磨。

貝絲睜開眼睛又把十字架還給畢沅。

當畢沅伸手去接十字架時,貝絲發現畢沅的手有一個指甲是脫落了的。她想,這麼漂亮的手卻缺了個指甲,真是可惜。女人通常都很愛護自己的指甲,像畢沅這樣精細而又有潔癖的女子怎麼會不注意呢?便忍不住問了句:“這是?……”畢沅眼睛有些潮濕,隻淡淡地說:“狂犬咬的。”邊說邊接過十字架放回首飾盒裏。然後,兩個人又相對默默地坐著。

她和她都是漂亮的中年女子,隻不過一個是黃種人、一個是白種人,但皮膚卻白得相同。

她和她都喜歡把自己封閉起來、孤獨起來,隻不過貝絲已經開始放棄孤獨,而畢沅依舊執意留在孤獨裏。

她和她都拒絕生活,拒絕生活的原因都是出自過於熱愛生活。她們因為得不到所愛的生活,所以拒絕另外的生活。她們的愛在深層、在心底,就像冰雪覆蓋的地表下的岩漿。

得不到自己所愛便寧可不愛,這就是她們。

她和她相對而坐,卻不說話,是心靈相通和感應、是心靈的對話、是靠感覺去相互觸摸。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畢沅說:“他住前院,東麵那四間。”

貝絲便用微笑向她告辭,然後跨出門檻轉到前院來,先往東麵四間屋子裏看了看,還是沒有人。她有些木然地站在那裏。自從把車開進市區之後,她就感受到一股汙穢的氣息,就像一條魚遊進了濁水,使她不**。現在,她覺得墨園裏又增加了一種發黴的氣味兒,覺得這個墨園已經失去了當初的生機。

正這麼想著,周萌回來了。

她一見貝絲就興奮起來:“哎喲——上帝!門開著,你為什麼呆在外麵?二哥的門永遠向你開著嘛!”

周萌推開周伯東的門,把貝絲讓了進去。周萌知道二嫂離家之後,二哥的屋子就亂得慘不忍睹。她怕讓這位洋小姐見笑,便先把貝絲讓到畫室,然後以風掃殘雲的速度把臥室和客廳收拾了一遍。當她感到滿意之後,才一手端著咖啡,一手拿著飲料來到畫室。

貝絲一進畫室就被強烈的藝術氛圍吸引並陶醉了。一幅幅畫完的、沒畫完的、裱了的、沒裱的畫和一張張寫生、速寫把整整一麵牆全掛滿了。另三麵牆都是書架,除了有序和無序擺著的書和畫冊之外,間或擺放些小工藝品、小古董、小玩藝兒什麼的,看上去妙趣橫生。屋地靠左擺著一個很高的油畫畫架,靠右是一張巨大的畫案,畫案上擺滿了筆墨紙硯。

畫案前麵的牆上掛著一個金色的鏡框,裏麵是她的照片。

貝絲又看到自己十八歲時的燦爛笑容。這種笑容,她今生不會再有了,她把它全部送給了周伯東,二十二年來這種笑一直掛在周伯東隨時可見的地方。

墨園畢竟是墨園,它的軀體雖然衰敗了,靈魂卻沒死。

周萌告訴貝絲說:“二哥在畫累了和煩悶的時候就坐在這裏看這張照片,它給過二哥許多安慰和鼓勵——喝咖啡吧。”說著,把咖啡遞給貝絲,“有一次,二哥惹我生氣,我就把這張照片藏起來了。二哥發現沒了照片便發起呆來,險些犯了病,嚇得全家到處找照片。我又偷著把它掛上了,以後,再也不敢搞這種惡作劇。你愛他,愛到獨居十七年也不另築愛巢的程度;他愛你,也愛得多次發瘋。用中國古代的話說,你們倆才是一對真正的‘冤家’呐。現在好了,你就站在他的畫室裏。二哥就喜歡竹子和茉莉花。看,多少天沒澆水了——二哥這段時間心思都用在你身上了。”

畫室的一角放著一盆紫竹,竹葉已經發蔫。畫室的另一角放著一盆茉莉,同樣,葉子也有些脫水了,精巧的白花落了一地。這時,貝絲才意識到畫室裏有一股奇香,細細品來是茉莉的香氣裏滲入了墨香和油畫色的味道。貝絲雖然覺得畫室的書齋氣氛使她感到陌生,但卻讓她羨慕和感動。她看到當初那個瘦長腿的青年已經為自己營造了一個很不錯的藝術巢穴。貝絲相信自己在這樣的**裏會枝繁葉茂的。

周萌去打水澆花。

貝絲就在書架前瀏覽。

由於書太多,書架上標明了類別:中國畫集、外國畫集、中國畫論、外國畫論、藝術理論、國畫教材、油畫教材、中國名著、外國名著、名山大川、攝影藝術、中國哲學、外國哲學、中國宗教、外國宗教、古典詩詞、現代詩歌、外國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