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
隔壁病房32床家屬是一個中年男子,他進來後主動自我介紹,他是武漢市新洲區邾城人,在當地做建築生意。母親67歲,腸道病,疼痛拉稀半年了。入院20來天,手術費已經花了2萬多元,幸虧有了新農合醫保政策,不然,隻有像過去農村重大病人那樣,待在家裏煎熬等死。他說,他有一個姐姐,一家人在新疆打工謀生,沒時間回家,隻有他放下生意,來醫院陪護照看母親,他說,在農村,養兒防老是千百年來的慣例,女兒畢竟嫁出去是人家的人……
他的話,在34床L爹爹身上也應驗了,關鍵時候,也是兒子陪伴在自己身邊悉心看護。
11:30
34床L爹爹和36床的Z爹爹開始吃午飯。
我望著兩位老人邊吃邊喝、津津有味的樣子,感覺更餓、更饞。
我努力抑製自己的食欲。
12:00
昏昏沉沉,半睡半醒,聽34床的L爹爹和36床的Z爹爹聊天兒,大致知道了這兩位老人的家庭情況:34床的L爹爹,祖籍寧波;一個姐姐,新中國成立前嫁到台灣,其後人在台灣、香港或美國;三個弟弟已經去世,後人現在與他來往比較少;他妻子大他兩歲,是家鄉高中校友,新中國成立自由戀愛,屬於姐弟戀,在逃亡中裸婚。新中國成立後,兩人先後在上海、黑龍江、北京、江西等地軍工廠工作幾十年,出於保密原因,他們夫妻倆與外界很少聯係。退休前,他被安置在武漢市區級某局工作,享受高級工程師退休待遇。老伴退休前在武漢市區級某局享受副局級待遇。兩年前,老伴患肺炎高燒,因救治不及時,患上了老年癡呆症。兒子在南京某化工集團工作,大女兒在江西某軍工廠工作,小女兒在武漢工作,小女婿在區級市政部門工作……L爹爹因為糖尿病,今年以來,引發了長期便血,非常痛苦,現在住院等待手術。
36床的Z爹爹,中氣十足,像六十幾歲的人,非常健旺。他出生於大別山區,家窮,16歲跟隨村裏人到武漢某工廠當學徒。新中國成立後,進了武漢一家建築機械廠。由於他勤學能幹、吃苦耐勞,30歲就當了車間主任,40歲當了廠裏的中層幹部,在廠裏算是個紅人。也就是他40歲這年,妻子身患乳腺癌去世。他又當爹又當媽,把三個孩子帶大。大女兒“文革”期間初中畢業,不願意下鄉,憑他的關係,進入機械廠當工人。“文革”結束,大兒子考取大學,畢業後在一家建築單位當設計師。找媳婦時,他把關很嚴,阻止大兒子找那個漂亮的女同學(那漂亮的女同學後來果真應驗了父親的預料,因為太漂亮,離了三次婚,至今仍然單身)。他親自給大兒子找了一個老實可靠且聰慧能幹的女子,現在是一名會計師,是一位賢妻良母。二兒子缺乏母愛,非常叛逆,高中畢業,不得不進入父親所在的機械廠工作。35歲那年,在父親一再逼迫下,找了一個比他小10歲的女子結婚成家。Z爹爹1993年退休。當年那麼紅紅火火的工廠,在2004年企業改製時,被拍賣了。全廠人員買斷工齡、進入社保、自謀職業……Z爹爹談起工廠垮掉,心疼不已。兩年前他做過痔瘡手術,一下子瘦了12斤。今年以來,肚子疼痛不已,一直拉稀不止,一天十多次,前不久來醫院檢查,發現腸內長有半個雞蛋大小的腫瘤,等待著一場大手術。
他說,為了治病,他曾經在醫院住了3個多月,經曆過死亡的危險,也看到身邊的病友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所以,他現在認為,有時生病對一個人是有好處的,那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自己所走過的人生之路。
15:50
單位幹部處長代表領導來看望我。他說,單位一位領導也生病了,去看望的領導和人比較多,排隊等候。一位被生病領導提拔起來的領導,一家人都一直在陪護著。他帶來我分管工作的職責內容,讓我修改。另外還談到他孩子今年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