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漢臣說危險應該來自外部。
我有些迷惑。於昕家鄉的星球暴動,這附近又有政變……
聯邦是怎麼了?以前就算也時常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總不會波及我們這樣的過路商船吧?
“看到什麼?”
我回過頭來,李漢臣站在我身後。
“什麼也沒看到。”我問:“你為什麼在這裏?你不用去控製室嗎?”
他說:“我來看看兒子,他怎麼樣了?你有沒有叫醫生來過?”
我搖搖頭:“醫生沒有用的——他也不必吃藥。”我想了想,有些事,我不願意現在就讓他知道。但是這是早晚的事,即使現在他不知道,將來我們還是生活在一起,他和兒子會越來越親密,越來越彼此了解,他總會知道。
我低聲說:“以前就是這樣的。遇到一些危機的時候,他總會有不舒服的感覺。危機越強,他越是難過。等危險過去,他也就會好起來。不用看醫生,吃藥也沒有作用。”
李漢臣停了一會兒,唔了一聲,說:“這孩子的第六感特別敏銳啊。”
我看著他,
他緩緩握住我一隻手:“不要擔心。以前你是一個人承受這些,但是從現在開始,有我和你在一起,我們一起保護他。”
我手心裏都是冷汗,剛才那麼平靜的說出那句話,其實我心裏一點底也沒有。
我覺得我始終在冒險,假如隻有我自己,那麼一切似乎並不可懼。
但是我有兒子,我不能有任何閃失。
以前在漫漫長夜中,我會時時醒來,看著睡在身旁的幼小的孩子。那時候我會有一種強烈的無力感。
這世間如此險惡,我總是懼怕著,一切可能到來的危險。
我擔心自己不能讓他無憂無懼的長大,我怕他受到任何哪怕是最微小的傷害。
命運是那樣殘酷不可捉摸。
就象於昕讀的那句話,我們能懂得的,僅僅隻有自己的悲傷。我們能掌握的,也隻有塵埃落定後的無奈。
當母親病逝,父親死去,小弟不知所蹤……我的世界一夜之間被顛覆打破,碎成一地狼藉。那之後我與一個又一個噩夢為伴,閉上眼是噩夢,睜開眼的現實是更加殘酷的另一場噩夢。
李漢臣的手貼在我的臉上,輕聲說:“別哭……”
我哭了?
我不知道。
眼睛赤熱,臉孔發燙。然後,我也感覺到了涼意。
李漢臣替我抹揩淚水,動作輕柔。
眼前的光被他俯下來的臉龐遮擋,我輕輕的閉上眼。
濕潤的,溫暖的,細膩的……很陌生的感覺。
以前我們之間那次意外發生之前和之後,其實我們並沒有這樣的溫存過。
意外改變了命運,卻不知道它的走向究竟是朝著何方。
我覺得雙腿無力,軟軟的靠在他身上。
他托著我的頭,力量既堅定又溫存。
我覺得有好些東西要掙脫胸口,亂紛紛的向外奔湧而出。
這個吻讓我覺得甜蜜,同時又覺得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