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嫻向女兒做個手勢,含章會意,把羽佳手一拉,二人跑去畫室暫避。
芝嫻打開門,隻見一個身材頎長的中年男子皺著眉頭站在那裏,模樣,神情,一望而知就是羽佳的父親。他的聲音沒給芝嫻留下什麼好感,真人卻出乎意外地文質彬彬,見了女主人,先點個頭,沉聲道:“打擾了,我是裴羽佳的父親裴璽良。”
芝嫻忙把他讓進屋,三兩下收拾掉碗筷,端上一杯桂花茶。
璽良發了半天火,都沒顧上吃飯,又匆忙趕過來,這時突然覺得肚子很餓。他怔怔坐在桌邊,燈光下垂著眼睛,整個人顯得十分疲倦。芝嫻不禁轉而同情起他來——一個忙事業的男人,妻子長期生病,女兒又顯然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她小心地提議:“裴先生,你女兒在這裏,一會兒就會跟你回家的。雖然我不太清楚你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但是我能否先和你談一談?我也有一個女兒,教育起來也不省心呢。”
璽良抬眼看著眼睛裏滿是關切的少婦,心中有一絲恍惚,她是誰?生得如此年輕,在怎樣做母親方麵卻仿佛很有自信。想起自己剛才在電話裏十分失禮,璽良不禁紅了臉:“剛才我太心急了,電話裏多有冒犯,實在是很對不起。我那個女兒把我給氣昏了。”
芝嫻莞爾,這個壞脾氣的男人居然也會臉紅,看他大口大口喝著杯中茶水,她心念一動:“對了,你還沒吃飯吧?今天我女兒生日,鍋裏炒麵還沒涼呢。你將就吃一點吧。”
她不由分說盛出一盤炒麵,再續上桂花茶。璽良先是推讓:“這怎麼好意思!”及至嗅到炒麵的香味,不由腹如雷鳴,把持不住便埋頭大吃起來,姿勢和她女兒剛才如出一轍。芝嫻抿嘴笑道:“你們父女倆可真像!長相,脾氣,吃東西的樣子,都是一模一樣的。聽說還有個雙胞胎男孩,也這麼像麼?”
璽良搖頭:“兒子像他媽媽。脾氣比我們好。”
“所以隻有這個女兒老和你對著幹?”芝嫻端上水果,“你心裏怕是更疼她吧?”
“小時候慣壞了,”璽良放下筷子,“現在簡直拿她沒辦法。”
一頓美餐讓璽良對世界的看法有了不同,他接過芝嫻細心削好的一隻梨,自己也頗為詫異:這個陌生女人的溫柔笑臉似乎有一種特別的魔力,可以化解他胸中的一腔怒火。女兒闖的禍,現在想來似乎已經不是那麼罪不可赦了,而且他覺得沒必要那麼迫切地找到小東西和她算帳。璽良現在倒是想和女主人推心置腹談一談,她看起來比陸國明更有辦法收伏那個頑劣少女。
羽佳呢,垂頭喪氣呆在畫室,靜候發落。含章早理開畫桌,又悄悄回房間拿來兩人的書包,一五一十做起功課來。羽佳全無心思,坐著發了一會子呆,突然跳將起來道:“不行!我爸這次輕饒不了我,我要翻牆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