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生如夏花(1 / 2)

煜文和羽佳抵達N市那天已是小年夜,因梁家自己的房子早已賣掉,他們便覓得一家公寓酒店下榻。N市是六朝金粉之地,羽佳倒是第一次來,煜文便先帶她往那著名的帝王陵墓遊曆。煜敏一家要傍晚才能到,拜訪親戚須待明日。

驅車至山腰,陰霾天空竟紛紛揚揚飄起雪花,行至古皇陵,那雪越發下得急了,漫山林木,轉瞬已成玉樹瓊枝。南方人見下大雪,自是少見多怪,煜文剛把車停下,羽佳便歡呼雀躍撲了出去。

她穿的是一件火紅的羽絨大衣,把風帽兜頭戴了,一圈兒柔軟貂毛圍著紅撲撲臉頰,在一地碎瓊亂玉之中來回奔跑,恰似一頭火狐。雪花不斷落在她飛舞的睫毛上,微微上翹的鼻尖上,讓她愈加興奮。煜文搓了個雪團子隨手扔去,羽佳尖叫著躲開,又不依不饒還擊。兩人追追跑跑,來到皇陵甬道的石人石獸旁邊。

那石人巍然靜立,肩頭已積了一層白雪。煜文仰頭觀瞻,不由一撫石人粗獷身軀歎道:“在這裏站了六百多年,見過多少紅顏白發,翁仲若有靈知,也必感慨歲歲年年人不同。”

羽佳好奇問道:“你叫他什麼?這個石人有名字的嗎?”

煜文做導遊解說:“傳說秦代有位大將,名叫阮翁仲,此人身高體壯,力大無比,因防範匈奴有功,死後,秦始皇為他在鹹陽宮門外鑄了銅像。後來,人們便將銅像、石像之類人統稱為‘翁仲’,作為帝王駕前文武百官的象征。”

羽佳點頭:“原來是個死了幾千年的大力士,他倒是留名千古了。他有妻子嗎?”

“這倒沒人提起。”煜文微笑道,“應該有的吧。”

“不一定,他忙著打仗,沒時間娶妻生子呢?”羽佳眨眨眼睛,“雖然建功立業,留名千古,就那麼打打殺殺過了一輩子,終究還是無趣的。”

煜文聽她發表奇談怪論,不由感興趣道:“你倒說說看,建功立業的一輩子倒是無趣,那麼怎樣的一輩子是有趣的?”

原來羽佳雖然一直像模像樣做著自己分內的工作,她卻從不認為那是頭等要事。在她看來,打理一家公司和玩一場網絡遊戲並沒有太大的分別,都隻是殺殺時間罷了。她悟性很高,又有得力助手,處理大小事務遊刃有餘,但是她也從不把公司的事真正放在心上。這在煜文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他常常覺得,羽佳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人,她到底最重視什麼,他有時也很惘然。

“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閱遍天下美景,嚐遍人間美食呀!”羽佳答道,“我是甘於平庸,胸無大誌的,我隻求現世逸樂。”

“你就是不思進取!”煜文伸手一刮羽佳鼻子,“那人生一世總要做點有意義的事吧?大家都隻念著吃喝玩樂,社會還怎麼發展?”

“什麼是有意義的事?”羽佳不屑,“像我爸那樣,到老都在忙著慘淡經營一個小小的公司就有意義嗎?他當然覺得有意義的,但是我不這麼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