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鎮天看著她,點頭同意。聶佳忽而就有些感慨起來,想起幾年前還與卓鎮天為離開而爭得不可開交呢,現在兩個人就能麵對麵的同坐一趟車,還在夜行中的火車裏促膝談心,人生真的是很奇妙哇。“人生其實隻有三種——昨天,今天,明天……”她指著頭頂上車廂裏的收音機,“你聽到沒有,‘傳說中,彼岸花開在望川彼岸。血一樣鮮紅的花,此花隻開於彼岸……’”
聶佳輕輕歎息:“人是不能太牽掛已經走了的親人的,不然他們會投不了胎的……”卓鎮天覺得不可思議,“你,不想他?”她搖搖頭,“怎麼可能不想?很想,很想……可想又有什麼用?我隻是覺得,他現在離我好遠,我好孤單……”說著說著,眼淚又快上來了。
手不由自主的扶住臉,他看到有淚水細細的從她指縫間滲出,想走過去安慰她,卻又忍住了腳步。因為她需要釋放......
沒父沒母的痛,單親家庭的淒涼,聶佳沒有體會過,但她見過有同學這樣。而從今以後,她就要帶著小莉上路了,做一個單親媽媽。
等她哭夠了,卓鎮天又遞上紙巾,聶佳當著他的麵就擦了起來。眼睛紅、鼻子紅的,還有流鼻涕,那是真正牽扯到心髒的哭泣也引來了鼻涕,聶佳一直這樣認為的。她的聲音還帶著哽咽:“知道我祭拜阿算的時候為什麼選了百合又選了雛菊嗎?”卓鎮天遲疑,又搖搖頭,他不懂的。
聶佳又用掉一大索紙巾,用力的吸鼻子,聲音聽上去有些可怕,可講出來的話卻十分淒涼:“雖說百合的給長輩的,但我還是覺得在很多時候,阿算其實是在領著我。”喃喃的問:“我這麼說你明白吧?菊花裏麵我選了雛菊,而雛菊的第三種花語,是離別……”
卓鎮天不懂為什麼聶佳要和自己說這些,打擊他嗎?敘說她對劉算的難忘嗎?還是她隻是想傾訴而已,不管對麵坐著的是哪一個人?所以他失望了,以為自己是特別的……可很快他又勸自己別灰心:她現在不是非常時期嘛,她需要解放的,那麼就讓我來做她的傾聽者吧。
接著聶佳又絮絮叨叨的說起一些她和劉算的事,有些甚至很細節,如他不喜歡用什麼樣的牙膏,要她一定要記住。他還會喜歡小區後麵巷子的那家豆漿油條,他喜歡用哪種牌子的刮胡刀……沒完沒了的說,她簡直要進入無意識的狀態了。卓鎮天聽得不耐煩了,她卻又抬頭問他:“你說對不對?對不對?”
誰會喜歡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卻在自己麵前一直訴說與另一個男人的生活細節,哪怕這個男人已經離世。
卓鎮天沒有派人調查劉算的死,甚至就連那場車禍他也沒有去查找任何蛛絲馬跡。他似乎忽略了,如果那天坐在車上的人不是眼前這個女人的丈夫,那麼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躺在太平間了。也正因為這樣,他也才有有機會重新得到她。所以卓鎮天才沒有去管那場事故的背後,他害怕她知道後即使他沒有錯,她也還是會怪他的,以她現在這種癡癡亂亂的狀態就知道了。劉算,你放心的走吧,會有天使,替你愛她的,比如像我,姓卓。卓鎮天撇撇嘴,天使是自己矯情之作吧,想當初芊芊叫自己魔鬼,叫得那叫一個響亮。天使與魔鬼,多麼諷刺!芊芊啊,欣賞一種殘酷的愛,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