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佳因為腿腳不方便,還得總去醫院複查換藥,住到了林大媽提供的一處小院裏。這市中心處鬧中取靜的一處清悠小宅,因為要拆遷了,更顯得這些古物的寶貴來。林大媽看卓鎮天正準備要抱聶佳進出樓道,那叫一個不方便,心疼得尖叫起來:“哎喲我說大閨女呀,你怎麼摔成這樣了?”聶佳正費力的想從輪椅裏站起,林大媽似撥過眾人似的,撲了一來,像要認回多年未見的女兒一樣,上上下下的打量,還摸呀摸的,“丫頭,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去城外白馬寺,卜卦的光頭和尚硬要給你算卦,你沒接。說是你今年流年不得,一定要在門口掛剪子和八卦鏡……”
聶佳幹幹的笑著,卓鎮天幫她解圍,“林阿姨,芊芊其實有買,是我不讓她掛的。”林大媽恍然大悟,被他引著一起進了電梯,他手中還抱著聶佳,林大媽更是不放棄的循循善誘:“卓先生啊,有時候這種東西還是要信一下的。雖然你們年輕人現代得很,就拿我兒子來說吧,戴上我在白馬寺給他求的佛珠以後,你看他的姻緣不是馬上就來了嗎……”
卓鎮天看著這和藹熱心的大媽,又想到聶佳不讓他弄丁芹,那這種八卦陣看來是要擺一擺的好。雖然他也是不信的多。林大媽就極力推薦了她在城中的那一個小院,之前是她兒子一直在住,現在和女友去旅遊去了,正好能讓聶佳去住一個禮拜。那兒去醫院也方便,又是平房。聶佳推辭不下,也實在不想每次進進出出都由卓鎮天抱著,太引人注目了。就真帶著生活用品,跟小莉過去住了。
小院老得有了陳舊的古樸味,院中有一顆大大的榕樹,在現在寸金寸土的市中心實在太難得了。這樣的小院掩藏在長長的巷子深處,蜿蜒的石板路兩旁都是這些上了年頭的老房子,有些美得有韻味,有的也陳舊得讓人心疼。聶佳第一次來的,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家中的那個院子。那個她長大的院子,那個她好多年都未曾回去產的院子了,隻是不知那小院中的青藤還依舊在否?
她看著小莉增著自己在小院裏無憂無慮的度過暑假,想想自己當年的童年哪有她現在的這麼好。她唯一的煩惱可能也就是聶佳讓她上的鋼琴班,還有繪畫班。小家夥是有求她說不想再彈鋼琴,想畫畫而已。可給她報了繪畫班,卻又暴露出小孩子不耐煩的天性來,明明是又不想去上課了,轉臉竟又央求說願意回去學繪畫。為了孩子的前途,聶佳的母親的天性終於暴發出來,兩個都讓她上,也不逼她,看看時間長了她會更喜歡哪一樣吧。
但無論如何一定要擇一樣的,不能什麼都不學。而且現在也不是沒那個經濟實力送她。再說了,就算沒那個實力,砸鍋賣鐵也得想辦法。現在的競爭實在太大,聶佳開過幾次家長會知道,小莉的那些個同學,不是小學就拿奧數,不然就是英語說得那叫一個溜!劉莉嘟噥著倒也願意這樣,暑假太長她在家都沒什麼同齡的朋友,去去興趣班還可以跟其他同學交流一下電視或遊戲的。她當然也不放過跟同學炫耀和媽媽及卓叔叔去迪士尼的照片,“看,這是白雪公主,合照要排隊等一個小時呢!還有還有,這種甜筒最好吃了……”
有小朋友指著卓鎮天問她是誰,劉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帶著驕傲的說,“這是我卓叔叔!他人可好了,天天給我講故事,他的英語也好好!他還有一架特別好看的車,跟我媽媽的一樣!”還有小朋友會問,“劉莉,那你爸爸呢?”她臉色一黯,抓著照片的小手都鬆了許多,喃喃的說:“我爸爸去了的地方啦……”也有懂事的小朋友反問:“那這個叔叔是不是就快成你的新爸爸啦?”(真不知是懂事還是不懂事,小孩子自以為是的懂事)劉莉想起那天在船上卓叔叔有跪下來給媽媽求婚,語氣又興奮起來,“叔叔送我媽媽的戒指有點像四葉草的,好漂亮呢!”
小孩子的傷痛來得快自然也去得快,更何況劉莉的心病早已解除過的,現在她又這麼喜歡卓鎮天。對女人卓鎮天倒是哄得個個歡心,不論大小通吃,隻要他願意。小孩子們的話題從炫耀中來,自然也在炫耀中去,話題很快又轉到了有小朋友嘲笑劉莉去過香港卻沒去過美國法國雲雲,又吵開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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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導演侯孝賢說過:“所有的時光都是被辜負被浪費後,才能從記憶裏將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麵沉積的灰塵,感歎它是最好的時光。”聶佳耷拉著腿,微閉著眼,半躺在藤椅上,任零零碎碎的陽光從榕樹間灑落下來,愜意的享受著這最好的時光。
劉莉從屋裏跳出來,哼著小曲。這樣的屋子和院子,因為有榕樹在所以顯得特別的蔭涼。她手舉著一張新畫的畫,趴到聶佳椅子的把手上,笑嘻嘻的:“媽媽,你看,我剛畫好的。”她一來,聶佳就已經聞到了她身上屬於孩子才特有的清香。這是屬於她孩子的味道嗬,聶佳笑著睜開了眼,“好,讓媽媽好好看看。”
畫上是幾顆樹和一片花,還有一麵湖,果然是現在孩子們最愛畫的——公園,還有太陽雲朵之類的。畫是用彩色鉛筆畫的,線條還顯得有些生硬,但是色彩的處理已見進步。聶佳不由得讚道:“小莉,彩色鉛筆你畫得越來越好了哦。”劉莉得意的站起來轉了個圈,小裙擺在空氣中圓潤的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聶佳看她著實可愛,心生愛憐,叫過她在粉嫩的臉上親了啵啵響的一口!這樣的母女同樂的場景,這樣悠閑的午後,聶佳甚至開始覺得這樣的受傷也是值得的!是的,說實話,她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放鬆自己了?可以納涼,可以無限製的上網,可以像豬一樣睡到中午,可以看早就想看的電影……